夜风荡起宋令枝的衣袂,凌乱的脚步惊扰了满殿的烛光。
窗外树影摇曳,光影交错。
垂手侍立在廊檐下的宫人皆被宋令枝吓了一跳,手上提着玻璃绣球灯,忙忙迎了上来。
巍峨殿宇伫立在身后,回首望,只余灯光通明,满地寂寥冷清。
宋令枝忽而转身,重新折返至沈砚寝殿门首。
青石台矶踩在脚下,宫宫门口悬着两盏掐丝珐琅六方亭式灯,光影落在宋令枝肩上。
殿中沈砚并未起身,昏黄光影融落在他眉眼,斑竹梳背椅倚在身后,他一手揉着眉心。
紧拢的双眉半点温和笑意也无。
黑眸淡然,冷白的一张脸寻不着半点生机。
宋令枝隐约感觉孟瑞瞒了什么。
她提裙,一步一步缓慢踏进殿中,娇小身影落在凿花地砖之上。
二人隔着朦胧烛光相望。
锦匣被随手丢在案几上,沈砚抬眸,迎上宋令枝视线,他挽唇,眼中有几分意外之色。
“胆子倒是真大了。”
竟还敢折返回寝殿。
若是以前,宋令枝定是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连回头都不曾。
宋令枝行至沈砚身侧,跟着的宫人识趣留在门首。
夜色缥缈,虚无冷清。
宋令枝低声:“沈砚,我不喜欢鬼的。”
是对他先前那句“牡丹”的回应。
沈砚唇角笑意渐敛,凝眸垂首。
宋令枝半倚在脚边,一双淡色眸子敛着纤长睫毛。
四目相对,宋令枝眼中的不安凝聚。
沈砚定定望着人许久,夜色悄无声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如青烟萦绕。
喉咙溢出低低的一声“嗯”,沈砚忽然抬手,捏着宋令枝的脖颈往前。
他低头,薄唇落在宋令枝唇角。
狠戾凶横,似如无人之地。
双足渐渐无力,宋令枝攥着沈砚衣袂的指甲逐渐泛白,白净手背上青筋盘虬。
少顷,紧拢着沈砚衣袂的手指渐渐失去力道。
宋令枝一双眼睛染上淋漓水雾。
不知何时,她已坐在沈砚怀里,气息紊乱。
“宋令枝。”
目光对上,沈砚一双漆黑瞳仁晦暗不明,照不见半点光亮。
他自是知晓孟瑞送锦匣的心思。
只要不用药,沈砚的身子便还有回转之地,若是日后朝中需要储君,沈砚亦能……
沈砚无声轻哂,眼中掠过几分讥诮嘲讽,他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宋令枝脸上。
修长手指轻轻捏着宋令枝的后颈。
沈砚一手落在扶手上,通身透着慵懒散漫。
“宋令枝。”
沈砚又低声,唤了一声。
他嗓音蕴着喑哑,似是在低声呢喃,“我只要你。”
……
孟瑞只在宫中待了三日,而后又出宫,继续做他的乡野先生。
沈砚不要脸,宋令枝却是要的。
每每在宫中遇见孟瑞,宋令枝总是躲着人走的。
春末夏初,湖面水光粼粼,晚霞满天。
园中花团锦簇,弱柳拂风。
白芷仔细搀扶着宋令枝往园中走去,满脸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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