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太爷听着,就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曾氏要为宋三良出头,只要保住了宋三良,自然也就保住了他和宋大良。宋积云可不是个吃素的,他还是别搅和进去为好。
他捏着胡须,一副万事都由你们说了算的样子。
宋积云见了,竟然也置身事外地道:“祖母,您是长辈。既然您都发了话,我这个做晚辈的就算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断然不能让长辈们不高兴。只是我不是苦主,这法子行不行,还得您和汪大掌柜商量才好。”
曾氏只觉得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汪大海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在他们家讨饭吃的贱民罢了。
她想到宋又良在时汪大海巴结宋又良的样儿,连眼角都没有扫他一下。
她只是没想到宋积云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曾氏不由满面春风,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那汪大海居然用衣袖抹着眼泪道:“肯定是要去官府结案的。”
曾氏刹那间像被人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有些下不了台。
她脸一沉,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道:“汪大海,你可别犯浑!”
“老太太,我也不想啊!”汪大海哭起惨来,“三老爷非说我和大小姐勾结陷害他。这是多大的罪名啊!我背不起!今天不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了,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曾氏还没有说什么,宋三良倒忍不住了,他瞪着汪大海就骂了起来:“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怎么爬到我们家楼板上的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我没弄死你你就该烧高香了,你还去衙门告我。我告诉你,就算去了衙门,有钱能使鬼推磨,还不是我宋家说什么是什么……”
宋积云重重地咳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温声道:“三叔父,慎言!官衙的事,不是我们能非议的,我们宋家,也不是那土匪地霸。”
宋三良早已认定宋积云是陷害他的原凶,恨不得掐死她,哪里还听得这样的话,可他转念想到在官府里被打的那三十大板,胸脯气得一起一伏的,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句“这没你说话的份”。
汪大海却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似的,忙对宋积云道:“大小姐,不是我固执不知变通,您看三老爷,到现在还对我喊打喊杀,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宋三良看汪大海就像是只臭虫,这臭虫如今还爬到他的头顶上作威作福来了,他就格外的不能忍。
他左右看看,突然抡起一把太师椅就朝汪大海身上砸去:“你以为我真的收拾不了你!”
汪大海吓得直往外蹿:“救命啊!三老爷要杀我!”
宋三良破罐子罐摔,追着就打了过去:“老子就要杀了你,你能怎么样?”
不要说曾氏了,就是宋九太爷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自己从前怎么看走了眼,会觉得宋三良这个人不错,现在看来,连宋积云都不如。
但他没准备管这事。
宋大良那更是巴不得宋三良倒霉,在旁边看着热闹。
厅堂里鸡飞狗跳的,众人好不容易把两人拦开了,宋三良还像斗鸡似的。
曾氏也不待见汪大海,觉得他是祸事的根源,可事已至此,宋三良被人抓住了把柄,愤怒,不甘都没用。
她劝宋三良:“你冷静点!先把汪大海打发了再说。”
宋三良这下子都要委屈死了,他愤愤然地道:“娘,您是不是也觉得这事是我做的?”
曾氏觉得这还真是宋三良干得出来的事,可这个时候,她肯定不能说出来:“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可我们这个时候,也不能硬碰硬啊!”
话语中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回避。
宋三良气得吐血,想争辩又无从争辩,满腔的怒火只能冲着身边的太师椅发脾气。
“噼里啪啦”掀翻了一大片。
偏偏汪大海还在旁边叫嚣:“大小姐,您看,不是我不愿意和三老爷和解,是三老爷不愿意放过我!”
他还道:“大小姐,您得给我做主啊!我可是窑厂的人!三老爷和您打赌输了,您以后可是窑厂管事的人,您不能不管我啊!”
什么时候宋积云成了窑厂管事的人?!
不要说宋三良了,就是曾氏、九太爷几个都傻了眼。
窑厂的人却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还是那几个把汪大海从楼板上“救”出来的年轻人,早就对宋三良满肚子怨气了,闻言立刻带头喊了起来:“是啊!大小姐,您得给我们做主啊!”
宋九太爷忙站了起来,道:“等等!这窑厂的事是窑厂的事,汪大海的事是汪大海的事,你们不要混为一谈!”
就有年轻的人道:“这就是一回事。祭白瓷烧不出来,也是三老爷让我们来找大小姐的,现在他又不认账了。我们总得有个说理的地方吧?”
众人的声讨一声高过一声。
宋九太爷知道再说下去,说不定把他也给卷了进去。
他闭紧了嘴巴。
宋大良想到宋桃的话,也冷眼旁观的没有说话。
李氏急了,冲上前去,尖声厉叫:“不是!不是!窑厂是我们家老爷的!宋积云一个女人,凭什么管窑厂?”
要是在汪大海出现之前她喊这句话,还有人觉得有道理,可事情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已经没有人理睬她了。
相比是男人还是女人管窑厂,活下去更重要——像宋三良这样,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用得着他们就一个桌上喝酒,用不上了就把人往死里整的,太凉薄,他们是很畏惧的。
众人同仇敌忾的只想把这件事快点定下来:“大小姐,窑厂的事,我们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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