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噗呲一声,笑了开来,嘉月佯装出羞怯的模样,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
燕无畏也不禁拧起了眉,“颐选侍……”
“臣妾给皇上绣了一副双面绣,”她这才淡然地将众人扫视了一遍,这才接着道,“臣妾无能,点灯熬了几个晚上,还没绣好。”
“还没绣好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看来嘉月妹妹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
妃嫔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看着嘉月脸上一阵臊红,燕无畏才开口替她解围:“蔺选侍心意到了便是,不必绣了,熬坏了眼可就成了朕的不是了。”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嘉月欠身道谢,又如同一支婀娜的杨柳,挽了挽从肩上掉下来的披帛,飘飘然回到了座位上。
什么双面绣,她压根连一针都没动过!
她牵袖拿起白玉杯,独自小酌。
乐声渐响,原来是一个才人弹起琵琶来,只看她盛装打扮,一双玉手轻挑慢捻抹复挑,真正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很快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就连宝座之上的燕无畏也道了一声,“好!”
这一开口,引起多少妃嫔嫉妒。
可没人发现,他的目光并非直直地看着那名才人,而是穿过那才人身后,那个只顾着享用着珍馐美馔的她。
出身皇室的她,就连吃东西的动作也是十分优雅,那十指尖尖的手忽而提箸夹了一小口菜肴,掩袖慢嚼着,忽而又拈杯自乐着,不一会儿,脸色竟浮起了一抹红润的艳色。
嘉月当然也感受得到他的目光,却恍若未闻,手中的筷子却落得更加勤快了,而当晚果然不出她所料,燕无畏翻了她的牌子。
第六章
敬事房的太监来宣旨,要她前去侍寝。
仲夏和忍冬侍奉她沐浴,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
忍冬蹙着眉心道,“小主,怎么办,皇上定要问起那副双面绣的!”
嘉月却笑了笑,“他不会问。”
双面绣是假,把自己献给他才是真的,她就不信他还能在床上跟她扯什么双面绣?
沐浴毕,换上朱樱和松花的六破交窬裙,外罩了鹤顶红的直领对襟短袖柿蒂纹褙子,墨发松松的梳成堕马髻,仅在上头簪了一朵粉色的芍药。
脸上施了淡淡脂粉,还在眉心贴上了一点珍珠,唇上更是特地涂上了玫瑰口脂,稍稍一妆点,便已是风情万千,媚骨天成。
仲夏和忍冬一干侍女不禁看呆了去。
如果把白天宫宴的她比做一朵淡雅的梨花,那么现在的她,绝对称得上是一朵妖娆的罂、粟花。
一切准备停当,忍冬又给她系上斗篷。
她登上敬事房抬来的小辇,轻声对着她们道:“都回去吧。”
为首的太监道了一句:“起辇。”
于是另外两个小太监便稳稳当当地把她抬了起来。
她高高地坐着,逐渐寒凉的秋风灌入了她的脖子,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一路走来,整座静谧的后宫尽收眼底,她心底霎时有些五味杂陈,不知皇爷爷得知她委身于叛臣,会怎么想?
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除了继续往下走,没有回头路。
在乾礼门下小辇,步行而入。
燕无畏还在灯下批红,在他身旁侍奉笔墨的,正是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张迁。
嘉月在东梢间坐着,耳朵却不自觉被前殿的动静吸引了去,大概是张迁做错了什么,惹得燕无畏发了怒,片刻,张迁捧着奏折退了出去,屋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燕无畏只身过了小穿堂,迈入了东梢间。
嘉月立马站了起来,给他行了礼,又见他黑着一张脸,一时间进退两难地站在那里。
他见她怯生生的模样,脸上终于缓和了些,径自走到暖炕前坐下,这才补充了一句:“坐吧。”
“多谢皇上。”她缓缓地走到他身侧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觑着他脸色道,“不知张掌印因何事惹怒了皇上?”
燕无畏眼风转了过来,“张迁,你认识他?”
嘉月摇头,“臣妾不认识。”
也是,张迁刚上任不过三个月,之前在待在南海子,这两人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燕无畏这般想着,话锋一转,又问:“那么郦首辅呢?”
她照实说,“打过一点交道。”
见她坦诚,他心里的郁结倒也疏散了些,意识到后宫不得干政,剩下的话便不再多问了。
“不谈这个,你的双面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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