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他吧。
他不在乎。
他就这样走进了咖啡馆。
因为紧张,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像根黑色的棍儿杵在了柜台前。
他从余光中感受到向悠在看他。
那已经离开他太久的目光,终于又落在了他身上。
孟鸥大胆地迎上前,却见她扣上了帽子。
他明白,那个代表“别烦我”,是不欢迎他的意思。
可是他脸皮厚啊。
他就那么不请自来地坐过去,试图像从前一样,和她开开玩笑。
他的胆子说小不小,说大,好像也没那么大。
他们扯东扯西,聊天聊地,却不敢聊真正想聊的东西。
他的勇气在坐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耗尽了。
而后一切从零开始。
勇气在逐渐积攒,蓄力值满后,让他放出了大招——
结果被轻易化解了。
孟鸥觉得沮丧,无力,绝望又茫然。
他甚至宁愿向悠拒绝他是因为她有了对象,而不是哪怕独身,也再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原来那天在街头的经历还不是最糟的,现在才是真正的绝境。
他又回到了a市。
这次他甚至没有劝告自己振奋。
毕竟事实已经摆在他面前,事情就是这样了,再也没办法挽回了。他不拼命工作,还能怎么办?
意外出现在他回到a市的一个多月后。
他突然收到了邹旭的讣告——
某天结束加班回去的路上,毫无征兆地猝死了。
收到短信那一刻,他在地铁站呆站了很久。
地铁来了又走,他错过了末班车,不得不狼狈地离站,拦下了一辆出租。
出租车抵达目的地时,他精神恍惚到忘了及时下车。
司机喊他,他抬起眼,神色空洞地盯着对方看。
司机皱着眉头让他快下去,自己还要接下一班客人。
这个
忙碌的城市,不会为任何人而驻足。
那是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死亡。
外公去世时他才四岁,什么都不懂。
而现在,他眼睁睁看着前一天还和自己聊天的人,就这么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死亡才不是水溶于水,而是从每一个情感联结的人身上,生生挖下一块肉。
有些人的伤疤会愈合,有些就成了永久的、不能触碰的印记。
邹旭的葬礼是在他的老家办的,孟鸥想请两天假,却没能获批。
愤怒之下,他觉得有点儿荒诞。
回去的路上他在想,他穷其一生是为了什么。
小时候努力学习,为了考个好大学。
考到了好大学后努力工作,为了留在a市。
然后呢?
然后呢?
他居然不知道下一步路要往哪里走。
拿到了户口又怎么样,买到了房子又怎么样。
或许他会独身一辈子,又或许会在某一刻妥协,像向悠说的一样,找一个适合的人。
他的一生,就将在这不断的凑合和适合中苟且。
当然也有可能,带着遗憾猝然结束在某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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