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小乡镇警局的等候室,他们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坐在三条并排成一列的长椅的左右最末端,之间的距离远到仿佛是陌生人,从不相识。
警局主要的警力配合其他分局外出去抓捕那几位被他绑了丢在窝点的犯罪嫌疑人了,他们得等到警员回来做完口供记录才能走。不巧的是,两个人的身份证明都被犯罪嫌疑人丢弃了,没钱也没手机,身上还受了不少的伤,所以警方给家长去了电话,要他们亲自来接。
一心一意等父母们来而无事可做的这段时间,他们就待在这里休息。
许寂看起来很狼狈,实际上应该要用邋遢和遍体鳞伤来形容,这几天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脏兮兮的,长发也乱,发尾缠结成疙瘩。她的皮肤遍布青紫,裸露在空气中的白净修长的脖子上更是有左右两道明显的五指掐痕。警方一看就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所以希望她做个伤情鉴定再走,但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少女彻夜未眠,就是再好的精神都扛不住。早累了,到警局后心里有了安全感,没那么恐慌,立刻就被困意打倒,根本睁不开眼,进屋还没坐两分钟就抱着膝盖侧身倚靠在冰凉的金属椅背上浅眠。那两只小手缩在胸口,手指紧攥着裹住全身的薄毯。本来应该吃点再休息的,但她根本没食欲,身前桌上放着的小零食、巧克力条、快凉了的热水都只是刚拿来时当着人面才碰了碰。
许枷被留下来的理由完全不同,因为事先同警方说明了自己曾在被关期间出于正当防卫,与犯罪嫌疑人进行了搏斗,所以得等人抓回来后指认伤情。
少年的精力可比她好太多,现下又是一天中精神最盛的时刻,彻夜未眠没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那两只眼睛神采奕奕的,好像能把眼前的桌板盯穿。
但他也没闲着,正悠闲地把左边的袖子撩起来,低头用借来的急救箱为自己处理伤口。情况并不严重,就是裸露出来的地方,手背、手臂、小腿等有划痕、破损和血口,处理好一周就能长合。主要是昨天待的地方太脏了,破口深的地方还沾着灰尘泥沙。他得捏着镊子把嵌在皮肉里的小石子一个个挑出来,再用清水、酒精把伤口冲洗干净。
听起来就很疼,酒精泼上去的时候感觉皮肉都在滋滋作响,但他像是早就习惯了般,没发出额外的声音,最多,真觉得有些疼了,会下意识地抿紧唇瓣,再用力地下压唇角。
这样的宁静维持了没多久,不超过四十分钟,许枷的妈妈就赶到了。预料之中,毕竟她是几位家长中唯一没有工作的,有大把的时间处理琐事。四十分钟正是她接到电话,立刻出门打车能赶过来的最短时间。
但她来得风火,行事又有些咋咋呼呼,这人才刚走进警局的大门,坐在得经过两个拐弯才能到的房间里的许枷就听见她说话的声音了。宋女士的性格他可再清楚不过,少年二话不说赶紧将翻至肩头的衣袖放下,遮住手臂上乱七八糟的痕迹,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准备把她拦在门外,先和她简单说明下情况,谁知道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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