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平问:“谁呀?”
裘子颖看陈隽的背影一眼,答道:“比利。”
裘世德了然,起身去厨房备多一双筷子,折回来放到陈隽的旁边,对女儿道:“三个人都忘了今天他要来,小囡下去接接他,快让他上来。”
不一会儿,裘子颖带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士进门。比利是医学生,常常跟裘世德从药物谈到解剖,中西概论,无话不说。李婉平最烦的就是他们在桌上聊肢解青蛙和田鼠。比利进屋,像个大男孩一样,兴高采烈地提一瓶纳帕谷葡萄酒上桌。
他刚放下就见到隔壁有新人,伸手一握,“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比利。”
陈隽礼貌回握:“爱德温。”
“我甜美可爱的珍妮弗,请帮我倒一杯水。”比利坐下,碧眼发光,对裘子颖请求道。她送上一杯水,陈隽用余光望见他们心照不宣的举动,只觉自己这一趟过来有些好笑。
这顿饭总算要开始。裘世德很是高兴,原本只有过节才有这样热闹的气氛,在今天又体验上了。比利和裘世德开始聊天,李婉平听他们谈话,细心给裘子颖夹菜。
裘世德向比利介绍,“这位是珍妮弗的朋友,从伦敦来的。”
比利知道他们关系以后,为博美人一笑套个近乎,敬陈隽一杯酒,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跟英国相比。”
这问题对陈隽来说有些熟悉,而裘子颖也有同样的感觉,当初他还在打量她,想要一探究竟两人背后的共性和差别。陈隽回敬仰头饮酒,放下酒杯淡淡用英文答一句:“摩登,金融发展得很好。”
比利赞同,增添一个方面:“当然,医学也不错。”
裘子颖静静地吃饭,听他和比利在那里聊一些琐事。她从未想过陈隽会来美国,现在他出现在眼前,人和事也堆在这里。自上次比利在酒吧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之后,他对她告白不下数十次。比利不是一个激进的追求者,他喜欢顺风顺水,慢条斯理地关照,进而动摇对方起初的拒绝。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二人之间突然出现一个爱德温。
“爱德温要在美国待多久?”比利又问。
“不长,下个礼拜就走。之前在华尔街忙了几天,现在抽空来这里看看。”陈隽答得比之前详细一些。
裘子颖咬着筷子里的菜,食之无味地咀嚼。裘世德听了,简短提议:“小囡朋友,这几天有空可以去金门大桥呼吸新鲜空气,那里景美。”
“我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
李婉平娉婷一笑:“让小囡陪你去,她老是闷着读书,出门散散心也好。”裘子颖依然安安静静,陈隽倒是笑了笑。
饭后结束,比利跟裘世德聊过紧要事,有其他行程须先走,拉着裘子颖左右脸亲三下,做告别礼仪。陈隽看过不少朋友之间的礼节之吻,如今却是不太想看这一幕。裘子颖下楼送走比利,回来不见父母,二人又进厨房忙碌收拾,客厅只剩她和陈隽。
陈隽终于问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裘子颖避之不答,反而问他:“你住哪里?”
“就在这附近。”
静了片刻,她才说:“这附近大清早就会很热闹。”
“不嫌吵。”陈隽望着她,还是问:“你过得怎么样?”
“如你刚刚听到的,读书,有时候会到一些地方消遣。”她像以前一样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呢。”
他故意开玩笑:“我在怨你。”这话一说,两人的心都重重地打了一下,她的眼眶泛热,但那只有一瞬,仿佛打哈欠,稍纵即逝。
裘子颖的委屈得不饶人:“恩枝还好吗,听珍珍说她们同岁,年纪轻轻比蓓琪厉害。”她的学识在此刻压不住她的醋意,这是无可避免的情感,她很少会这样,可在她看到他后颈的伤疤以后还是有了一丝酸楚,忍不住幻想恩枝到底是怎样的女孩。
陈隽打心底毫不掩饰对恩枝的赞赏:“年轻、调皮、聪明,学习语言的能力也很强。她和蓓琪不一样,蓓琪唱歌几近完美,但有很多心事,恩枝还小,什么都愿意尝试。”厨房乒铃乓啷,他看着她。
“挺好的。”
“前途无量,”陈隽再次读腕表,发觉时间不早,说道:“待得有些久,不打扰你们了。”
裘子颖因他后面那番话噗嗤地笑出了声,“你就没有变过,”她笑过,继而幽怨,伸手抚他后颈,摩挲那凸起的一道小口,“我不相信你没有一丝一毫想过我。”
陈隽为她的触碰一滞,不知道在这美国做什么正人君子,不管她恋爱与否,他握住她放到后颈的手,在掌心回忆她熟悉的柔软和温度。锥心的感觉忽然来得那么重,“想,是你从来没想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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