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还疑惑以大哥内敛的性格,怎么突然就要与人私定终身了,如今看来却是一点都不奇怪。
那边柳遥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和殷月离介绍了两人的身份,之后道:“你如果有事忙的话便先回去吧,我们自己随便逛逛就好了。”
“无妨,”殷月离为他理了理鬓发,语气平淡道,“难得你带人过来,可惜这院子还没来得及收拾,恐怕会有些杂乱。”
“不乱不乱,”崔怜儿连忙道,“我们刚刚看了后面暖棚里的花园,居然到现在还能开花,可见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
“对吧。”崔怜儿也有些紧张,忍不住推了下身边的田钰。
田钰没有说话,只愣愣看着对面的青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人在望向柳遥的时候,黑沉的眸子里似乎有血色一闪而过,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不对。
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田钰脑中嗡鸣,甚至不太记得之后都发生了什么。等再回过神来时,几人已经开始商量在庄园里用午饭的事。
醴泉庄内过去一直空荡,除了保管钥匙的门房外根本就没有旁人,打理庄园的下人大多是新招来的,好在手脚都十分利落。
脸上带伤疤的青年是庄园的管事,此外还有守门值夜的,负责驾车的,处理杂务的,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二十几人。
单厨子就有两位,据说都是从京城来的,不过半个时辰便料理了一桌好菜。
面对满桌的珍馐田钰食不知味,好容易挨到结束,终于找到空隙将柳遥拉到了门外。
“怎么了?”柳遥满头雾水。
田钰性情活泼,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今日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但全程闭口不言,还始终面色沉郁,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田钰抿了抿唇,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是,看你找了个完全不知底细的外乡人成亲,我有些担心。”
“哦,”柳遥松了口气,笑着道,“我确实不太了解他,不过我这样的身家背景,应该没什么好被人图谋的吧。”
“话不能这样说,”田钰急着道,“你说他是在山上认识的,那你知道他父母是谁,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还有过去是什么身份的吗?”
“成亲不比其他,是一辈子的事,宁可多盘问盘问,也不能稀里糊涂就嫁过去啊。”
柳遥一愣。
田钰说得没错,这些天事情赶着事情,每次见到殷月离的时候,他都昏头昏脑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以至于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这些问题。
如果不是田钰突然提醒。
“那我……”
“去问,”田钰坚定道,“眼下不是害羞的时候,若是他真心想与你成亲的话,一定会如实告诉你的。”
柳遥沉默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等下就去问他。”
吃过午饭,送走田钰和妹妹,殷月离拿了本账册在桌边翻看,柳遥接过下人手中的茶盏,犹豫地凑了过去。
杯盏里茶叶用的是今年的新茶,茶汤清澈,有种淡淡的甜香。
“怎么,”茶喝到一半,殷月离忽然抬头望向他道,“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吗?”
“不是,”柳遥低头看着木制的托盘,“就是想问问你,我们再过几日就要成亲了,需不需要写信告诉你家里的人。”
柳遥是脸上藏不住事的人,殷月离一下便看出他心里所想,思忖片刻道。
“你想知道我家里人的事。”
“你如果想知道的话,直接来问我就好了,不需要有这么多顾虑。”似乎注意到柳遥的僵硬,殷月离伸手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那种头脑昏沉的感觉又上来了,柳遥攥了攥袖口,听见青年在自己耳边柔声道。
“我父母是京城人士,家里亲戚不少,不过几乎都已经过世了。如今只剩下一位兄长还活着,与我关系说不上和睦,且事务繁多,应当不想听到有关我成亲的消息。”
“这样……”听对方说有兄长还在人世,柳遥不知为何忽然松了口气,但紧接又觉得不对。
亲戚不少,却几乎都已经过世了,对方家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殷月离忽然笑了下,“我知道你们一直以为我是流放到这边来的,其实对也不对,我忽然来这里的确事出有因。
但安在我身上的罪名早就已经平反了。所以即便我现在回京城去,也不会有谁过来阻拦。”
相比于平日的冷淡,青年神色有种说不出的温和。
光线昏暗,无数黑影在柳遥看不见的角落里安静游动。
“别担心,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哪里都不用去,什么都不必想。”
眼前像是被某种事物蒙上了一层黑纱。
因为田钰话语产生的怀疑和不安渐渐退去,柳遥忽然定下心来,轻轻点了点头。
从庄园中出来,田钰越想越觉得不对,干脆与崔怜儿分别,快步朝里正家的方向走去。
田钰神色凝重,早上发生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座庄园,还有柳遥未来的夫君,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田钰与柳遥从小就相识,知道对方虽然看起来性格软弱,但其实很有一种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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