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祁一边咬牙一边暗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那些对话的,他中途也数次起身,恨不得立刻喊人进去把他们拎着丢出去来着,可他们已经坐在了宋知白的面前。
他很清楚,一旦派人进门,就会打破那短暂的、哪怕是表象上的和平。
但其实早点打破和晚点打破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宋知白很明显已经被说服了。
众人眼看着暴躁的长官突然静默下来,然后摆摆手,让他们都离开。
连祁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把那段对话翻来覆去地听了很多遍。
在宋知白被质问后大段的沉默里,他久违地想起五年前的宋知白。
彼时眼盲,却也跟在宋知白身后走了不少的路,后面更是几乎同进同出。
宋知白曾带着他参加那些大段大段的会议,回来后写写画画些什么直到半夜,有时凌晨的房间里还会发出细碎的响。
也曾带着他去蛋糕店,他吃甜甜的糕点,他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写写画画,灯光灿烂,冬日飘雪,连祁看不见也知道外面会是怎样的景象,可宋知白伏案许久,不理春秋。
这个人,从他认识的第一天起,就目标明确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没有为任何人驻足的想法。
他居于一隅,其余都是落入大海的砂砾,荡不起一点涟漪。
他于他而言也是。
连祁无端生出一点无力的挫败感。
如果问连祁,为了一个人不当指挥官不去战场了行不行,连祁自然说不行,天王老子都不行,可自己沦为选项,多少会有一些不岔。
他随手搅乱他的天地,自己却岿然不动。
到了夜里,连祁回来了。
院子里盛满了月光,别墅里却漆黑一片。
宋知白没有回房间去,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灯打开,骤然亮起的光刺得宋知白不由闭眼,再睁开,连祁已走到他面前。
宋知白是有话要说的。
他拒绝了朋友们代为谈判的要求,酝酿了满满一肚子的话,可连祁真的回来了,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连祁也酝酿了满满一肚子的话,绝不可能放宋知白出去的、拒绝的话。
这人毫无根基,失联得倒是超乎寻常的快,别说还有些多嘴的□□搅浑水。
可对上宋知白欲言又止的脸,也沉默下来,倒不是假装无事发生,主要宋知白不说话啊。
两个人都大眼瞪大眼地没吭声,瞪到一半,连祁注意到宋知白眼底有些红,泛着
水光…是快哭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连祁骤然转眼,宋知白也避开脸,两个人各自看天看地,倒有些孩子闹别扭般的生涩苦恼。
半晌后,宋知白先开口,“回来了?”
连祁:“嗯。”
宋知白:“饿不饿?”
连祁呼出一口气,“还好。”
他示意地颔首,“那我先去洗漱了。”
再裹着满身水汽出来,宋知白仍坐在那里,只面前桌上多了碗粥。
连祁可不想再干巴巴地杵在那罚站,他过去道了声谢大口喝完,就走向书房。
下午的事情被耽搁了,还是得处理完。
不想宋知白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坐在不远处的文件稿堆里拿起纸张。
连祁一边处理下午没能解决好的公务,一边时不时习惯性地抬眼看宋知白。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能瞒得过他的,这人心里是真的装不进去事,好一会儿没落下笔。
算了。
片刻后,连祁起身。
果然,宋知白亦步亦趋。
直走到长廊尽头的房间前,他转身,“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知白没刹住脚,嘴唇浅浅擦过他的脸颊,把连祁擦成一根木头。
前者想着事情丝毫没有察觉,认真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木头木着脸,毫无反应。
宋知白鼓足勇气,大声了些:“我说我要出去上班。”
他本想说些别的作为筹码,比如每天都会回来,不会耽搁家里的生气,如果下班了顺带接孩子之类诸多家庭主夫申请调离居家岗往外务工的发言。
可连祁的反应很奇怪,他抬手茫然地抚上右脸,像被谁抽了一巴掌给抽懵了。
好一会,才怔忪地应了一声,然后说:“好吧。”
宋知白:“?”
连祁:“你想去那就去吧。”
宋知白:“!”
连祁像是被抽傻了。
连祁觉得宋知白这副特别惊讶的样子才傻。
还有点生气,自己确实不想让宋知白出去,但也不是特别不讲理的人吧,为什么宋知白一副他终于通了人性的稀奇感?
连祁正犹豫收回莫名其妙的应许,视线从宋知白唇上一扫而过,被烫了一下似的飞快闪开。
他红着脸挣扎了一会儿,冷哼,“怎么,你不想我答应?不想就算了。”
宋知白:“不是的,谢谢你答应。”
连祁哦了一声。
宋知白真心实意地重复:“真的,谢谢你。”
连祁莫名有些心亏,难得地想起来这人起初是被自己强行掳来的。
现在就算放出去了,也没全放,他还很感激,说出去也算天底下头一遭了。
第二天,宋知白试探地走出院门。
门外风清云淡,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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