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点高兴现在全化作一口郁气堵在喉咙里。
堵得顾文轩第二天眼下乌青,神智不清,在路上不知怎地再回过神来,飞行器已经偏离路线,停留在破旧的小区门口。
他觉得自己是想快点走的,但看着两个小时十三分钟后出现在不远处的人,还是改变了主意。
顾文轩看着宋知白拎着菜篮子,漆黑柔软的头发下耳尖冻得微红,像唯美电影里的主角出场。
顾文轩看着宋知白搭上悬浮公交,包裹在厚外套的背景瘦削颀长。
顾文轩看着宋知白走在明亮的钢铁森林里,进了一家咖啡馆。
他们在一起时常去的咖啡馆。
——
宋知白喝了一口咖啡,微微冻僵的四肢才略微放松下来,然后从旁边的书架上输入密码,拿出昨天留下的纸笔。
是了,他昨天来了。
实际上,从上次被迫给连祁做了一顿饭后,他几乎每天都过来,即使摆出一副不想出门的样子。
他起初也确实不想出门。
但是连祁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或许把这个词用在一个瞎子身上太过违和,但宋知白真的感觉被连祁窥视了。
自己就像是被猛兽发现的第一只兔子或者什么长着绒毛的弱小动物,对方好奇又无趣地打量着他,嗜血的瞳孔里除了嫌弃外,装满了无所事事的探究。
就,第一次发现世界上还有这么弱的东西。
会不会不小心弄死了?
之类。
宋知白越发觉得连祁好像误会了什么,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但不管怎样,他都撑不住对方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也不想再继续产生非必要的交集。
这就是做过坏事的下场,总是提心吊胆的。
别的不说,确实太影响工作了。
宋知白擦掉草图上画出格的线条,觉得暖融融的空气泡得他双手发软,然后起身,走向洗手池。
顾文轩站在咖啡馆熟悉的隔间前,在宋知白出来时转身避开,然后小小的送餐机器人撞在他手边,滴滴滴地响,“客人,您的餐到啦。客人,您的餐到啦。”
餐盘上放着一个餐碟和一个外带打包盒。
只一眼,顾文轩就意识到,宋知白知道他跟着来了。
因为打包盒里装着的是和碟子上如出一辙的糕点——他说过好吃后,宋知白就经常给他带,甚至还为了他在这里专门充了这种糕点的卡券。
顾文轩垂着眼,好半晌才五味杂陈地伸出手接过了盒子。
没有几天就要交终稿了,宋知白埋头苦画,等草图全部完工后才发现咖啡厅少送了东西。
他茫然地喊来店员,“你好,我还有份外带打包的糕点没有上吗?”
店员查看了机器人后,问:“刚刚有位男士拿走了,不是和您一起的吗?”
宋知白摇头:“我
一个人来的。”
店员连忙道歉,“这段时间很多流民出没,有可能是被偷走了,我马上就给您重新上一份。”
说着,就要进行面目识别,想把拿走食物的人找出来。
星际法对小偷小摸的惩戒力度很大,哪怕是因为饥饿偷走了一份并不昂贵的糕点,被找出来的流民,或许会被送进边远星球开荒。
宋知白打断道:“算了别查了,你用我的份额重新划一份吧。”
店员再度表达歉意,他笑了笑,说:“没关系的,不是你们的问题。”
末了,宋知白又续了100份的糕点卡。
这家咖啡厅离宋知白的初高中很近,他是个口味很少变动的人,这份味道少说也吃十年了。
当然,这也导致这份外带的糕点,总是连祁午餐的首选。
接过新包装好的食物,宋知白忽地感觉哪里有人在看着自己,但他抬眼四处看了看,谁也没看到。
隔着一扇玻璃,顾文轩错开宋知白的目光。
什么东西失去掌控的感觉被彻底压下,他忍不住笑起来,宋知白是怕他不接受,所以专门找服务员问的吗?是知道他收下了,所以笑得那样开心吗?
宋知白则莫名打了个寒战,心想,今天运气似乎不太好。
今日份的任务很快就被完成,他把绘好的图纸塞进包里,从咖啡厅回家。
路上,悬浮车的大屏幕还在循环播放着军队招兵、军校招生的广告。
虫族在三十年前才被彻底击退,到现在也没消停,那些战与火留给这个国家的疤痕直到现在也没有全部修复,以至帝星不敢松懈,倡导全民皆兵。
年满十八岁的成年男性都要到军队进行训练,如果他不是身体差,当初也是要入伍的。
宋知白沉默地坐着,坐在他周边几个高中生打扮的少年人发出小小的惊呼,掏出相机就开始咔嚓咔嚓。
再一看,广告播放完毕,画面上闪现出一个人的剪影。
只看得清穿着军服披着斗篷的轮廓,但哪怕一片漆黑,也可以感觉到这人如刀剑般逼人锋利的锋芒。
是连祁。
这个人从来不在大众面前露面,如果不是真的见到过真人,宋知白可能也会和小部分民众一样,猜测他只是帝国杜撰出来的虚拟符号,并不真实存在。
所以,军方到底怎么想的,他们的上将丢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出来找找吗?
到站了,宋知白从狂热的镜头前走过,下了车。
忽地,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旁边跳出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一只委屈巴巴瑟瑟发抖的流浪猫,它的毛脏兮兮的,攀着裤脚爬到他的怀里,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宋知白早年在宋家时养过一只猫,后来死了,就再没养过。
他温柔地撸了撸它的毛,然后很快的,他就知道为什么这只猫突然跳到他的身上来撒娇了。
周边的灌木丛里发出低吼声,几只凶神恶煞的野狗流着口水,围上来。
…宋知白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运气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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