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个人跟小喜走了,其他人走到河边脱鞋把脚洗干净,又穿着草鞋过来,
进门时脱下草鞋,赤着脚踩上地毯。
宋娴在一旁看着,心想真讲究,之前过来吃饭的大老粗都是穿鞋进去的。
“水来了。”虞芙提桶过来,说:“夫人,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您回屋歇着吧,我看您好像有些困。”
隋玉摁了摁眉心,说:“今天起早了,是有些发困。”
“主子,你去歇着。”小喜抓一把澡豆过来,说:“剩下的事交给我,我在这儿看着,等打扫干净了,我让张顺再把漆桌、屏风和酒壶酒盏给宋当家送回去。”
“不急,晚两天也没事。”宋娴说。
隋玉摆手,她脱鞋穿着足袜走进去,随便寻个人问:“你们身上的毛病如何了?艾草汤熏洗有用吗?”
被问话的女人面上一红,神色间有些难堪,她小声说:“好多了,我们这些人都是毛病轻一些的,来的时候换洗过,不会痒,就是痒了也不去抓。夫人你别担心,不会传染的。”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艾草汤熏洗有效,我再给你们买一些送过去。”隋玉说,“再一个,也是想问问,这段时间家里可还太平?有没有不要脸的人上门寻事?”
女人忙道歉,她脸上更红,红得要滴血,她慌乱地说:“艾草汤熏洗有用,不过夫人你别再给我们花钱了,我们有七八百人,合一起买药要不少钱。敦煌也有艾草,我们可以自己寻摸,再不济,我们还能打草或是捡柴卖钱,攒够钱我们自己去医馆抓药。”
“对,夫人不欠我们的,你于我们有恩,反倒是我们欠你不少,不能再用你的钱,小心会有人贪心不足。”另一个妇人插话。
隋玉抬眼,一不小心看到有人夹着腿,跪在地上用脚后跟蹭腿心,她挪开视线,说:“过两天我带人去你们住的地方转一转,到时候问问,愿意赊账的,我借你们点钱,等棉花丰收了,可以还钱也能用棉花抵债。得了这鬼毛病,你们也挺难受,痒了挠一下,被人看见了还要指着鼻子骂。”
有人听到这话掉眼泪。
隋玉“唉”一声,起身走了。
离了茶舍,宋娴问:“说了什么?我怎么还看见有人抹眼泪?”
隋玉没瞒她,一五一十交代了。
宋娴闻言,说:“这事交给我,你把你家女仆借我使使,我出钱,她们出力去医馆买草药,买个三四千斤,算是我捐送给这些苦命人的。”
“那我就替她们先谢过宋当家了。”隋玉笑了。
宋娴拍她一下,“你故意的?”
隋玉笑呵呵的,“拉你一起做个好事。”
“行吧,你把她们的住址给我誊一份,这事我交给绿芽儿负责。”宋娴说。
隋玉无有不应。
“对了,跟你说个事,你家的凤凰肉我不惦记了。”宋娴终于找到机会说这个事,“我家丫头没眼光,我做不成你的亲家婶子。”
隋玉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隋良和绿芽儿的事,她沉思一下,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绿芽儿挺能干,我也喜
欢,可惜二人没缘分,不能强求,他们各有更适合的姻缘还在等着。”
宋娴点头,“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免得你还防着我。”
隋玉有些不好意思,她逃似的走了,“我困了,我要回屋睡一觉。”
这一觉睡到黄昏,隋玉醒来,一帮过来干活的女人已经走了,茶舍里的地毯、墙布、屏风都拆了,张顺正赶着骆驼准备进城还东西。
隋玉去灶房一趟,翠嫂见了问:“主子,可是饿了?再等一会儿,眼下没什么吃的,那帮干活的人离开的时候,我把鸡汤和羊杂混一起煮了,给她们煮了两锅汤饼填肚子,算是沾点荤腥,一个个瘦得可怜。”
“不错。”隋玉夸一句,“晚饭做点清淡的,煮点酸菜汤,天热了,我想吃点酸的开胃。”
“哎。”翠嫂应下。
隋玉离开灶房出去转一圈,等进城的奴仆们回来了,她拿出账本,又让张顺带人搬二十箱钱出来。
“分利钱了。”隋玉笑,“盼好久了吧?”
小春红她们笑。
“去年带出关八万钱的布料,从关外买回来的货又运去长安卖,一共卖了四十二万三千多钱,零头就不算了,获利三十四万三千钱。人和货的出关钱、入关钱合计是二万一千钱,年底交缗钱是一万五千钱,人的口粮和骆驼的粮草合计是二万八千钱,刨除这些,剩下盈利二十七万九千钱。再加上我自留的人参、葡萄酒、琉璃盏、地毯和皮货,这些大概有五千钱,也就是说最终是盈利二十八万四千钱。”隋玉把每一笔进项和支出都说明白,她看向众人,垂眼继续说:“二成的利钱是五万六千八百钱,甘大和柳芽儿不参与分红,分到十七个人头上,每人得三千三百四十钱。”
“恭喜。”隋玉合上账本说,“诸位,辛苦一年半,到了拿酬劳的时刻了,这些钱箱是属于你们的,搬走吧,不要跟我客气。”
奴仆们笑了,他们都盼着呢,谁都不会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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