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筹备离京的行动还是受到了一点阻拦,起因是家中来了一位愁眉不展的幼客。
是顾青奴。
沈衡早在义固就跟顾青奴混得熟了,这些年更是来往颇多,顾青奴来他这里倒是不稀奇,少见的是的是他这会儿的表情。
一向开朗的孩子露出这种表情,沈衡的心不由提起来,但还是耐着性子问:“怎么了?发什么什么了?同沈伯父说说”。
顾青奴小小的眉头皱着,以“我觉得我爹最近有点不对劲”展开了自己叙述。
沈衡从头到尾地听完了顾青奴的话,以一个非常不确定的语气给出了总结,“你觉得你爹娘吵架了?”
就算这么说着,沈衡脸上还是不可思议居多。
不管是顾知改还是卢娘子的性子,都不是会吵起来的性格。沈衡都没法想象,那两人之间会有争执。
顾青奴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爹娘会不会和离?”
沈衡:“……”
这担忧实属有点多余,就顾易那到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正常起来的精神状态,和离基本没可能。
这些话就不必跟孩子说了,沈衡更纳闷的是,“你怎么这么想?”
夫妻之间有点争执很正常,但是闹到和离程度的,终究是极少数的。而且顾青奴那一番忧心忡忡的叙述里,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顾青奴一本正经:“泗鹤说他家中就是如此。先是爹爹越来越长时间不回家,再是爹娘之间的关系变差。后来有一天,他娘出去一趟,回来留书一封后就走了。那之后再也没回家过。”
沈衡:“……”
杜仆射养外室,被家里夫人发现。杜夫人去私宅里大闹一场,回家修书一封、休夫走人这事,还真是闹得挺大的哈哈。
他艰难地把思绪撤回正题,对着顾青奴,“那不一样。你爹是去宫里、他是忙政务。”
不过宫里还真有个人……
沈衡只稍微晃了一下神就拉回了思绪。
要是顾易和卢娘子还真是之前那样,他肯定想方设法地帮顾易和宫里的那位牵线搭桥,最好让他们重念一下旧情。但是这会儿人家夫妻日子过得好好的,他再干下这种事,那就真的不是人了。
沈衡定了定神,肯定地对顾青奴,“放心,你爹娘之间没什么事。”
就那两个人的脾性,能出什么事啊?多半是顾易前段时间不在家的时间太长,小孩子心里生出不安全感了,等过去这段时间,就自然好了。
沈衡这信誓旦旦的保证好像没起什么作用,看着仍旧愁绪不解的顾青奴,沈衡想了想,凑近了逗他:“要是你爹娘和离不要你,你就来沈伯父家。”
顾青奴稍稍一愣,眼睛稍稍瞪大。
这会儿倒是像顾二了。
沈衡这么想着,把玩着手边的茶盏,眯着眼睛对他笑,意味深长地:“伯父家可就缺青奴这么个乖巧懂事还活泼的小儿子。”
顾青奴:!()
他人往后跌坐了一下,仓促开口,“我、我想起我娘叫我早些回去!就不打扰顾伯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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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辞离开的身影肉眼可见的慌张,简称“吓跑了”。
沈衡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憋着笑扬声:“案上的酒酿饼不吃了?在你家里,你爹可不答应你吃这个。”
前面的脚步一顿。
但少顷,便拔高了声调回:“我自己买!”
沈衡再也忍不住,扶着几案笑得呛声。
这也太好逗了吧?
*
其实宫里的情况并不像沈衡想的那么平静,起码有人不想两方这么相安无事下去。许寄锦就接到了宫外递来觐见的帖子。
外臣不好见宫妃,但是太后却没那么大的限制,更何况这次觐见的是太后的亲父。
父女之间屏退旁人说些家事,宫人也不好强硬制止。
许寄锦倒是隐约猜到她爹是来做什么的。
陈帝一去,朝上的亲信被清扫得差不多了,许父作为太后的亲爹,勉强逃过一劫,但这些日子过得也是担惊受怕,朝中位置也一落再落,早就被挤到不起眼的角落里去了。刚刚出事的那会儿,自是觉得保住一条命就是万幸,但是现在局势安定下来,心思又重新活泛了下去,进宫来求女儿帮忙活动一下很正常。
许寄锦猜到她爹会求她,但是并没有料到对方说的话。
她看向许父的神情甚至带了点惊疑的神色,“您说什么?”
许父被女儿这么一看,也有些挂不住脸,但还是低声,“你和顾家那个,不是还曾经订过婚嘛?如今陛下年幼,许多事要请太后诏令,他又常来宫中,你若有心、总有能和他接触的机会……”
许寄锦都要笑出声了。
她也确实笑出来了,“所以,你就让你的女儿以新寡的太后之身,去勾.引朝中重臣?你可知他家中有妻有子,又是金陵人尽皆知伉俪?”
许父急着声,“你这孩子,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呢?!那怎么能叫‘勾.引’?你们本就有旧,这会儿只是续上前缘罢了。”
许寄锦冷声:“到底是我说得难听,还是父亲的作态难看?!”
她定定地看着还想说什么的许父,缓着声问:“您已经卖了女儿一次,现下还想卖掉第二次吗?”
许父一下子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许寄锦的神情,好半天才不确定地开口,“锦娘,你说‘卖’?”
许寄锦抿了抿唇,一点点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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