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战场上的记忆被隐约激活,无数战友的鲜血在眼前挥洒,温凉按着太阳穴,眼瞳泛着深刻的怒意。
“...关山。是他。”
一个保养良好的中年军官缓步而出,旧海派的部下自动地撤出叶既明的守护范围,悄悄地将他簇拥在中心。
“老柴,好久不见。”
柴万堰头都懒得抬。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着叶既明大声嚷嚷:“孩子,你看见没有,跟他这种人为伍,只会被过河拆桥。你以后,得离他远一点。”
叶既明微微摇头。
“柴叔,我不在乎我的以后。我只想请你交出坐标。”
关山插足两人之间,半蹲,与柴万堰视线平齐。他的表情谦和、神色和蔼,军装整齐无褶皱,与叶既明和柴万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不是刚刚经历过激烈的奋战,而是刚刚赏花赏月回来。
“老柴,你不交,小叶是不会放你走的。你还是配合一点,怎么样?”
“放屁。”柴万堰冷哼,“我宁可跟十个小叶打交道,也不想跟一个你说话。你太毒,跟你那只狗屁蝎子一样。”
“说什么呢,老柴,我一直是很支持你的。否则,这些年也不会退居幕后,安稳地过日子,不是吗?”
关山唇边又扬起了和蔼的笑,看得柴万堰浑身起鸡皮疙瘩。
“安稳?你什么时候安稳过?”柴万堰视线滑了一圈,落在他身后那些旧东陆干部的脸上,“你走了,留下一堆动不得、挑不得的刺儿头,事事跟老子作对;还有你组建的那狗屁散兵军团,给老子添了多少麻烦?!黑市我就不提了,反正都是你的黑心眼,说得老子舌头犯恶心。我看,你们关家也只有一个关丫头能拿得出手了。干脆,你以后让关丫头也离你远点,别被你带坏了。”
任柴万堰谩骂,关山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被冒犯的难堪,涵养极佳。他的部下放了一张座椅,关山安静地坐在一旁,旁观着柴万堰唾沫横飞的谩骂;他的姿态庄重,一举一动极为严肃,与柴万堰随心所欲的到处骂人截然不同:不说话时极有威严,说起话来,却让人深感温暖。
这样的人,深谙兵法,柴万堰不是他的对手。
等柴万堰骂累了,血流不止时,关山才缓慢地蹲下,伏在他耳边,与他低语:“指挥秘钥,是你的视网膜和液态电子云,是吗?”
柴万堰脸色猛地一变。
两人是老对手了,柴万堰任何表情波动都逃不过关山的眼睛。后者心领神会地笑了。
他缓缓站起,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叶既明。
“他不肯说,那就...”
‘呯’。
一声枪响。
站在角落里的郑奇正伏在一柄狙击枪上,总是佝偻的背此刻笔挺、鼻梁上架着的花镜也不翼而飞。他的动作利落,一击即中,无人来得及阻止。
柴万堰怔怔地看向自己的胸前,血汩汩地向外涌,他觉得好笑似的,抬手去堵了堵,没堵上。
“别看了,再也,别看了。你的眼睛,就这样交给我吧。”
关山微笑,半跪在柴万堰面前,左手捏住他的肩,右手取出一柄刀。‘沙’地一声,刀刃出鞘,寒光一闪!刀尖齐齐地贴着柴万堰的眼眶切了下去,他的手腕极为仔细地按照眼眶轮廓旋转着,他的神情专注而严肃,血迸溅而出时,他甚至还细心地拭去。
便是如此,他终于完整地剜出了那一双眼睛。
水淋淋的,还在滴血。
柴万堰脖子梗得红紫,青筋暴起,嘴巴一张一合地抽搐,可却不肯发出一声嚎叫。
他的眼眶已经空了,里面只有一汪血滩,眉骨却骇然耸立着,像是用灵魂暴视着心狠手辣的关山。
许振飞双膝一下卸了力气,扑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吼:“老首长!!!!关山,我要弄死你!!!!!”
叶既明大惊。
他算来算去,没有预料到关山敢直接动手杀人取眼。
而关山的野心不止于此。
郑奇的狙击枪位置微调,对准叶既明的心脏,又是一枪出击。
“既明!!”
刘眠毫不犹豫地用背替他挡下了一击,而下一发子弹接踵而至,叶既明眉眼一凛,右手轻甩,用磁场击飞了子弹,想要反杀狙击手郑奇,却偏了角度,与后者擦肩而过。
在关山的微笑纵容中,郑奇又开一枪。
从偏离轨道的子弹就能推算,叶既明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能避开一击,绝对避不开第二弹。
子弹破风,凶狠地直取他的性命。
蓦地!
一道明亮紫色流束如锐利的飞箭,替他击飞了子弹,堪堪救下了体力透支的叶既明。
他睫毛轻颤,张开眼时,看见了那张思念已久的脸。
“...哥。”
方宸蹲在他的面前,双眼通红。
方宸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鼻音,总让叶既明想起方宸小时候红着眼睛不肯哭的倔强表情。叶既明指尖轻颤,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似乎是无法抑制的本能反应。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想起来?”
叶既明声音总是很温柔,温柔到让人觉得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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