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棵会呼吸的树。
寂静无声。
那日去的所有裴家人都愣住了,几番打听才知道裴郁救了微服出巡的天子,再后来他从一介白衣辗转几番成为刑部侍郎,成为大燕最年轻的三品高官。
陈氏曾几度担心他会报复,不过这么久过去了,裴郁从未登过裴家的门。
……
回忆戛然而止。
徐云葭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裴郁也在看她,他生得其实十分俊美,若论相貌,就连裴有卿也比不过他,只是气质太过阴郁,压了那一份俊美,尤其是那双黑眸,一眨不眨看着人的时候让人觉得阴恻恻的,不敢多看。
徐云葭对他大抵还有些小时候的记忆。
总记得他拿着枝条在地上偷偷写字被她看到就恼羞成怒跑掉的样子,很难怕得起来。
正想跟他打声招呼就见他收回了视线。
这样一来。
徐云葭那原本要吐出的话也就吞了回去。
也不知道他的忌讳。
徐云葭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虽说佛门宝地广开大门迎各类香客,在这众生平等,但这位裴大人如今年轻有为,又是天子亲近之人,早不是从前能比,他若想一个人占着宝殿也是没办法的事。
罢了。
左右她要在寺庙待几日,回头等裴郁走了再来就是。
徐云葭这样想着也就没再犹豫,正打算转身离开,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冷清的嗓音:“不进来吗?”
脚步一顿。
徐云葭侧身抬眸,见裴郁依旧背对着她,但四下无人,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略作迟疑后,徐云葭还是抬脚进去了。
既然他不介意。
她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佛经供奉于香桌上。
徐云葭双手合十跪于蒲团上。
她心中无杂念,闭上眼睛许愿,也不过是盼着在世的几位亲人身体康健。
又替父亲念了一篇往生经,希望他早登极乐,来日投个好胎,等她再睁眼的时候,本以为裴郁已经走了,没想到他还站在一旁。
寒风吹拂他身上的官袍。
他仰头看着面前几人高大的黄金佛像,面上无喜无悲,既无恭敬也无谦卑。
徐云葭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应该是不信佛的。
心中念头脱口而出,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看裴郁低眸看她,徐云葭虽觉自己这话冒犯,倒也并无别的想法。起身的时候,才忽然发觉幼时那个比阿琅还瘦小的孩子如今已经比她高出许多了,离得那么近,她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那双清凌凌的黑眸。
徐云葭并不认为他会回答她的问题。
正值风雪稍停,她也想走了,还未开口却听他说:“是,我从不信佛。”
他的声音冷淡,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眼中似乎还有着深藏的厌恶。
徐云葭微怔,不明白他这一份厌恶从何而来,下意识接话问道:“那你为何来此?”
裴郁却又不说话了,只是那双黑眸静静望向她,四目相对,他率先收回视线,没看佛像,也没再看徐云葭,而是随意找了一处着落点,不答反问:“你要跟裴有卿和离?”
徐云葭愣了下,反应过来不禁笑道:“我没想到你会关心这些事。”
这些年不是没有裴家人去找过他,想与他交好,可裴郁始终冷冰冰的,对谁都爱答不理。她还以为他从裴家离开后就再也不管裴家的事了,没想到居然会知道她跟裴有卿和离的事。
虽然惊讶,但徐云葭也并不避讳说起这些,她主意已定,谁说都无用。
“是,我要与他和离。”
裴郁又把目光移了过来,看了她半晌后,忽然问:“需要帮忙吗?”
这倒是让徐云葭感到诧异,不由多看了他一会。
“为什么?”她问裴郁。
裴郁没看她。
他依旧负手于身后,无人注意到他此刻双手紧握,心情也是紧张忐忑的。可他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称得上冷肃,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就当报答你当年的那些糕点吧。”
能感觉到徐云葭在看他。
裴郁没有回头,依旧沉默地看着前方,可他负在身后的手却握得更紧了,心脏也不禁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他怕云葭窥探出他的心思。
好在云葭并没有看多久,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笑着同他说:“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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