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一来,就完全让他乱了所有章法。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也管不了了,只想不惜一切让她回去。
顾逢晟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放开,沈昱宁伸手碰了碰他紧锁的眉头,柔下声来开口,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顾逢晟,我可以为你分担的。”
他们是夫妻,没有什么事是需要他一定要瞒着她的,婚姻的真谛也不应该是彼此有了软肋,更多时候,她希望自己站在他身后是支持。
“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这里是达木赞,这里很危险。”顾逢晟语重心长,还是打算好好将她劝解离开。
不过就算眼下全都说破也改变不了如今的事实,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她待了四年的地方,地震、瘟疫和暴乱都让她遇到过,可这个国家经历了这么多,如今依然还在坚持着。
如今任谁说服也无用。
沈昱宁淋了雨,湿了的布料站在皮肤上透不过气,她在屋内环视一圈,将行李箱里的洗漱用品一一拿出后就去了卫生间。
顾逢晟看她不想再说,于是也不再提起,听着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和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转身去烧了壶热水。
回来时坐在沙发上等,最后百无聊赖拿起茶几上放着的当地报纸,非洲语言庞杂,达木赞这个小国还是说法语较多,他离开学校已经很多年,法语对他而言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偶然拿起,竟还觉得些许生疏。顾逢晟秉持着勤奋好学的心态,打算试试自己是不是彻底荒废了这门语言,认认真真从头看到尾,每一个单词和语句甚至都在心里默读了一遍。
有些时候这语言跟感情一样,藏得越深越难忘,十一年过去,法语早已融成他骨子里的一部分,随着时间渐渐成为不可分割的烙印。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沈昱宁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
顾逢晟放下报纸,抬手看了看时间,十五分钟都还没到,他有点惊奇,想问她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刚要说话时窗外突然打了个闷雷,这才想起来两人如今不是在京平,沈昱宁对这的生活了如指掌,自然能知道最近频繁停电,若是洗到一半没了水,那还不如一开始就速战速决。
“当地的商报,没什么意思。”
他起身到她跟前,十分自然且熟悉地从她手中拿过毛巾替她擦,男人动作轻柔,双手包住毛巾从上至下一点点擦干。沈昱宁头发长了些,乌黑柔顺的秀发垂在腰际,像绸缎一样光滑。这几年因为工作原因她一直很少烫发染发,除了定期修剪和做营养,头发几乎没再收到过任何外界的装饰,如今这样散在他面前,倒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末了,顾逢晟又拿来吹风机帮她吹干。
“你就这么关上门是不是对人家不太礼貌?”
吹风机被他关掉后她问起方才在走廊里站在林则身旁的男人,尽管不认识但也能猜出来这个人跟他关系匪浅,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打个招呼,而不是这样被他一个动作就拉到屋里。沈昱宁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顾逢晟却不觉得这有什么,摸着她被他吹到七成干的头发,笑着往她耳边靠了靠,玩笑着同她说:“有什么不礼貌的,不礼貌的是他,明知道咱们两个小别重逢还非要凑上来瞎说话。”
他被思念驱使,如今一步也不想离开她。
沈昱宁饿得不行,换了件衣服后直言让顾逢晟带她去吃饭。他们俩刚走出门口,白屿和林则就从隔壁屋子里出来。
与此同时,正来找白屿的宋慕也跟他们直接碰了面。
两个女人各自对上视线,周遭空气有些变了变。
宋慕个子不高,160 出头但气势很强,久在商场锤炼,周身上下都环绕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只是第一眼,便能发觉这位难以掩盖的女强人气息。跟季娴还不太一样,季娴是柔中带刚,可她,是刚中无柔,眼角眉梢都带着杀伐决断的锐利和狠劲,凭着这股非同寻常的气质,任她站在谁面前都仿佛是胜利者。
顾逢晟察觉冷场,拉过沈昱宁的手就对着宋慕介绍。
“这是我妻子沈昱宁。”
宋慕微笑点头之际,没等着顾逢晟替她介绍,主动往前走了走,在离她很近的位置站定后伸出了手。
“你好顾夫人,我叫宋慕,是顾总在商学院时的同学。”
她的自我介绍可以说是十分聪明,短短的两句话就把他们两个之前的绯闻解释的一清二楚。不管家里那边是什么态度,在她这里流言便只能是流言,为了杜绝后患,也是为了眼下能在第一时间同顾逢晟这位新婚妻子留下个好印象,宋慕直截了当的把两人的关系摊在明面上,三言两语就终结掉一场今后可能会存在的麻烦。
就连沈昱宁也不禁感叹,这样滴水不漏的功夫,她是怎么学成的。
白屿没感受到这边两个女人之间不动声色的氛围,向前走了两步,还颇为自恋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沈昱宁一脸状况外的神游,他还轻轻咳嗽出声给她提了醒。顾逢晟不愿意看他这般耽误时间,于是打断他直接跟沈昱宁介绍他的名字。
就在白屿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顾逢晟已经拉着人走了。
食堂里空空荡荡,刚过饭点。
他们两个走进时里面安静的只能听见师傅们正在收拾碗筷的声音,沈昱宁没想到这么不凑巧,松开他的手将所有窗口从前往后全看了一遍,每个窗口里的台面都干干净净,看起来应该是没剩下什么饭。
她垂头丧气往回折返,打算回去把行李箱里拿着的方便面吃掉,想着想着大脑放空,身后的顾逢晟叫了她两遍也没听到。
最后一声,他快步走上前去牵她的手。
“往哪走?”
沈昱宁回过神,“这不是没有饭了吗,我回去找吃的。”
“谁告诉你没有的,我给你做不就行了。”
顾逢晟大步流星地拉着她往操作间走,一进去,他却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话。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些做饭的家伙事。
厨师长是个慈眉善目的阿姨,她的儿子在工程部做项目,算是拖家带口来到这里,这会儿刚刷完餐盘和碗筷准备去午休,便看见他们两个进了屋,上了年纪能认得总裁,却实在认不清楚他身边这位女子,于是只得和颜悦色地看着顾逢晟,问他是不是饿了。
顾逢晟连忙摆手,笑容可掬。
“不是我阿姨,是我媳妇,她刚下飞机这会儿还没吃饭呢。”
顾逢晟说话没有口音,一直都是标准的普通话,即使在京平生活这么多年也没有像方延他们一张嘴就是标准的京片子。可他方才这两个字咬的很松,就像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带了几分熟悉又迷人的语气,不经意间令她心下一动。
“这是您夫人啊,怪不得这么般配。”阿姨也笑开了花,夸赞过后问向沈昱宁,“您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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