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教导主任给吓坏了,连忙拉住周槐安,劝他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放学回到家,周槐安仍要罚他面壁思过,晚上不准吃饭。
事情传到了外公耳朵里,久病在床的老爷子硬是拄着拐杖从家赶来,说什么也要护着他的宝贝外孙。
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周见弋一气之下跑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家属院的围墙连接江市的护城河,河对面是市里有名的富人区别墅,市政为了优化环境沿着河边修了座滨江公园。
周见弋沿着公园漫无目的地逛,一路上都是喷香扑鼻的烧烤诱惑,所幸口袋里零花钱富足。
正准备搞点肉串吃吃,瞥见杨柳树下走来一个纤细的身影,顿足在桥边张望了一会儿,鬼鬼祟祟走下通往河滩的石阶。
她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摇晃,周见弋一眼认出了这个背影。
“喂,温听晨。”
温听晨没回头,一直往下,翻过安全护栏踩上泥泞的河滩,独自往桥洞的方向去。
小小年纪就耳背了,周见弋靠着护栏闲闲抱怨,打算先不上前,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突然又想到前些天长辈们谈论的新闻,有高中生抗不住学习压力跳河自缢了,温听晨该不会也是受不了同学的欺负要自寻短见了吧?
他心脏咯噔一下,拔腿就追,边跑边喊她的名字。
温听晨回头,就见高大身影迎面扑来,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
“周…周见弋,你干什么?”她吓了一跳,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
周见弋气喘吁吁,“这话该我问你,你一个人来河边做什么?就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事和不重要的人,你就要想不开吗?你听我说,一定会有解决办法,困难一定会过去的,想想方老师和你妹妹,她们还在家等你,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他情绪激动,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边说边把人往岸边拉。
温听晨两眼茫然,半天才搞明白他的意思,挣扎好一会儿也没能把手抽出来。
“周见弋,周见弋,你先放开我。我不是要做傻事,你误会了。”
周见弋站定,狐疑盯着她,手上力道没松,“真的?那你大晚上来河边做什么?多危险。”
温听晨晃晃手中的一次性餐盒,“喂猫。”
“……”周见弋僵住。
护城河的桥洞原先是流浪汉的聚集地,前些年新领导上任,说影响市容市貌,派人将他们安排去了别处,后来桥洞就成了流浪猫狗躲风避雨的地方。
大约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几只狸花猫从桥洞里跳了出来,走到温听晨脚边一个劲地转悠,等着急了就用脑袋蹭她的裤腿,时不时发出软绵绵的叫声催促。
从它们熟稔的态度不难看出她经常来这。
温听晨用眼神示意,看吧,我没骗你。
周见弋松了手。
流浪猫被引到平坦地带,温听晨打开食盒供它们享用。
猫咪们排队进食的时候,她就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观察小动物。
周见弋还是担心她会想不开做傻事,摸摸脖子,也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在她旁白坐着。
“这些猫咪还挺可爱的。”周见弋没话找话。
温听晨不吱声,只是点头。
周见弋又说:“你好像挺喜欢小动物的,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
温听晨再度沉默,手掌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只小猫的脑袋,好一会儿才说:“这几只原先就是我家的猫,我哥哥养的……就是我继兄。”
“啊?”周见弋错愕,“那现在怎么……”
“怎么遗弃了?”温听晨扭头看他,眼睛里古井无澜,“我也不知道。这群小猫的妈妈有天突然死了,我继父大怒,把所有猫都扔了出来,从此以后家里不许有任何小动物。”
周见弋想到了他家那位说一不二的周大领导,果然天下父亲都一样,自负专|制霸道,做事从来不考虑孩子的感受。
但周槐安再怎么说也是他亲爹,爱之深责之切,打归打,罚归罚,不会真拿他怎么样。温听晨家里情况就不同了,那是继父,寄人篱下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他其实很想问那对父子对她好不好,但温听晨落寞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他不该去揭她的伤疤。
“没关系,以后我也帮你来喂它们。”
他伸手去揉一只小猫的脑袋,温听晨目光一滑,却看见了他手背醒目的红痕。
“周叔叔打你了?”周见弋在教导处的“光荣”事迹她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他爸爸下手这么重。
“嗐,没事,我都习惯了。”周见弋怕吓着她,把手放进口袋,犹豫了一会儿问,“那伙人后来还有欺负你吗?”
温听晨垂下眼帘,若有似为地摇了下头。
周见弋心里一松,笑了,“那就好,只要他们不欺负你,我这个过就不算白记。”
温听晨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先一步响起。
她解了锁,下滑通知栏,是条短信。
又是个陌生的号码——
【温听晨,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
她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握着手机站起来,对周见弋说:“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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