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她们加固好陷阱,又做了些准备,暂时就将跟踪者的事情放下,照常生活。
毕竟这世上从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白日里,她们便养鸡鹅、训飞奴、忙忙碌碌地干农活。
方仙儿又教给她们不少养家禽的法子,如今正在努力实践中。
说到农活。
先是要种山药。
她们将保存好的山药切块,在切口处抹上石灰粉消毒,再选端上有芽的龙头来栽种。
之前种麦子,之后种豆子,都是不需要搭架子的。可这山药不同,它的茎叶是长长的藤状,野生在地里的那些不说,她们自己来种的话,要想长得好,就得在旁边搭个木架牵着才行。
这工作挺费事的,一伙人忙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弄完。
也好在山药的数量不算多,要不他们还有的忙活呢。
忙完山药,就要弄豆子了,这也是个精细新鲜的活计。
这次大伙要尝试杂交豆种。但在杂交前,还要将野豆和大豆分别种下才行,等开花后再人工授粉。
选好豆种,照常播种、育苗、追肥。
农活就是熬人,一群人大的小的齐上阵,每天吭哧吭哧种地,还要抽空学习、练武,晚上累得沾到床铺就倒头入睡。
不过她们就是再忙,警惕心倒也没少,武器一直是在手边放着的。
这天,一伙人刚醒没多久,走出洞口。
大牛例行去四周检查了一圈陷阱的情况,就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救声。
他警觉地捏紧家伙什,顺着那道声音走近一看。
就见一处深深的坑洞里,竟然叠着几个人。
也算这几人倒霉,掉进了一个最大最深的陷阱里。
这洞底还铺着木刺,刺上还涂了药,人一掉进去就会被戳伤,失去行动能力。
本来,刺是零零散散铺进去的,最多也就是受个伤罢了。但架不住这几人是一个带着一个,叠罗汉般掉进去的,堆到了一处。
被压在最下面的那个,叫人一拉扯,掉落的地点不好,直接就被木刺戳透了,方仙儿出手都难救。
在倒霉蛋上面的两个,看着也是伤得不轻,手臂和腿脚都被木刺扎伤了,中了麻药,这会儿也是人事不省地趴在那,一动不动。
唯有最上边的一个小儿郎,状态稍微好些,只是磕碰得没了力气,此时发出呼救的便是他。
看到大牛露
面,那儿郎欣喜道:“这位哥哥,能否拉我一把。那些歹人强行绑我进山,没想到遭了这样的报应,可真是活该啊!”
大牛很快皱起眉头,却也没轻信他的话。转头又去叫了村里其他劳动力过来。
等人来齐了,才合力将那小郎,以及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弄出来,分开绑起来,还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几把刀具。
至于死在里面的那个,直接找个地方处理掉罢。
往常她们的陷阱捕获的都是兽类,难得遇到人掉进去。
如今看着这几个绑成粽子的人,村人们俱是严阵以待。
不过大伙也没有因为这事惊慌失措。
还没到那个时候。
眼下这种情况,只要不招惹有权势的人,或是兵匪过来,能自个儿摸进深山的,大半不是什么精兵良将,人也不会太多。偶有漏网之鱼,能撞运气找到这里,靠着陷阱和家伙,她们也能应对。
枣儿眯起眼,盯着重伤昏迷的一人细看,又抬手抹了把他脸上的血,忽然想起什么:“这个好像是前阵子跟踪过咱们的鼠辈。”
没想到他还没放弃,真就闯进山里来了。好在她们也没懈怠过,加固过陷阱,成功将这人困在了住处外围。
大牛也看了两眼,很快认出人来:“就是他!”
这人还在昏迷,枣儿又看向那个还醒着的小儿郎。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山里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也被他们的阵仗吓到了,此时正强装镇定看她,眼中露出哀求。
枣儿开口问他:“你刚说,是这些歹人绑你进山的?那就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吧。”
那小郎紧了紧心神,磕绊地开口:“是。我,我名叫奇二。”
听他声音稚嫩,再看那张脸还有身形,似乎比翠翠也大不了多少。
枣儿点了下头,盯着他的鼻梁问:“你是异族人?”
她再凑近了,一眯眼,俯身在奇二耳旁悄声问道:“你真叫奇二吗?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似乎是个小丫头吧?”
奇二闻言,眼睛瞬间睁大,过了许久才支吾了一声,道:“是,姐姐的眼睛过人,我的确是异族,本名木其尔,生于边土,可儿时却让拐子给弄到这边来了……”
她简单提了两句自己的事,然后就竹筒倒豆子般,把旁边俩歹人的情况给说了。
她说,那许大宝受人之托,过来打探一个叫元宝村的地方,似乎是村里藏着什么秘密。挟她进山找到这里,也是与此有关。
具体是什么秘密,许大宝也没直说,只说了事成之后有重酬,可与其他二人分成。
在进山的路上,许大宝几人谈事时,丝毫没有避讳木其尔,这也让她心里生出了警惕。
会有这种表现,估计是不在乎她的死活了,又或是打算回去后,就会把她关起来,当做探山的物件长期利用。
无论哪种猜测都很可怕。
木其尔便开始想脱身的办法。
还没想出名堂,那
几人就一起落到了陷阱里。
只是,被他们一直带着的木其尔也跟着掉了进去。
好在她是最后掉下去的,有几个肉垫,没受太重的伤。
大约是长生天显灵了吧。
听完这番话,枣儿心里有了数。从木其尔的话来看,她似乎是有能进山的本事啊。
一旁的大牛也思索片刻,低声道:“元宝村的秘密?看来是韦叔那边有好结果了。可是,这动作也太快了吧?人还没回来了,探子竟然都到了。”
枣儿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或许是熟人干的好事,最有嫌疑的就是韦叔那个明北师兄。”
不然,来人很难直接追溯到元宝村去,还能这么快找到一个与村里有关系的人。
大概琢磨透了经过,她们就用冷水将那许大宝泼醒。
这人很没骨头,一见自己被人围住,直接就吓尿了:“别,千万别杀我,我错了,我什么都肯说!”
一看那娴熟的模样,就是求饶惯了,脸上没有一点儿真心。
枣儿她们又逼问几句,许大宝就把事情全都倒了出来,和她们的猜想几乎一致。
果然就是那明北做的好事!
再问几句,又得知许大宝目前还没能打探到任何消息,剩下的就吐不出什么了。
枣儿道:“看来,回头还得给韦家那边通个信……”
然后一群人就犯了难。
抓到的这几个人,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直接死陷阱里的那个就罢了,也不是他们杀的。但眼下这两个半死不活的,知道了她们的住处,肯定不能再放出去,哪怕留作苦力也是祸患。
最好就是斩草除根。
可是,杀掉他们的话……
杀人并不是轻松的事,她们暂时还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但是放任他自生自灭饿死,又怕中途出了岔子,万一让人跑了怎么办?
虽然可能性渺茫,但她们真赌不起。
另外就是木其尔这个小姑娘,听起来像是无辜的,不好像其他两人那般对待,那怎么处理她,又成了一件难事。
见一群人都在纠结。
宋衔青忽然开口:“大牛,起初学武,你说是为了保护大家。那我问你,假如这次闯进来的是手持利器的歹人,会让一众老弱妇孺受到伤害,你反抗时会对那些歹人下死手吗?”
大牛不假思索道:“这是自然!”
宋衔青叹了口气:“眼下情况,虽然没那般严重,但放任下去,带来的危险性都是一样的。你也看到了,这些人的舌根有多软,只要还活着,必定会把咱们的事漏出去,招惹更多的麻烦。”
眼下这几个人被陷阱困住,才没能打探到秘密,也没能见着方仙儿。若是再来一批人,有了充足的准备,就不一定了。
疏漏这么一次,后续肯定就会惹来源源不断的危险。
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眼下就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为了更好地保
护方仙儿,村人们也该硬硬心了。
宋衔青又道:“他们本就是为非作歹之辈,就是死了,也是在为民除害。该自悔自醒的是这些人,我们行事只想自保而已,不必自我苛责。”
大牛叹了口气:“含章哥,你说的这些,我其实都懂……”
他举起手看向掌心:“可我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若是真能毫无负担地冲同类挥起刀剑,那还算有良知吗?”
“心软的确不可取。但此时危急已除,箭不在弦上,我也想给心里铺个底,再动手啊……再给我些时间吧。”
大牛还在做心理建设。
一旁的枣儿听完这些话,却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
她先将木其尔的眼睛蒙上,又拿起自己制的石刺长矛,闭上眼,一咬牙,二话不说就将石矛插进了许大宝的胸口。
人的肤肉,似乎要比想象中的坚硬。
枣儿双眼紧闭,手是抖的,动作却没停下。
她绝不能容忍威胁到自家的人活下去。
更何况,书生说得不错,日后她们还要为方仙儿做更多的事。
方仙儿曾经说过,在做大事、进行变革的途中,不可避免会流许多血。
而眼下这个歹人,也不过是个开始,日后还会冒出更多……
宋衔青忽然走近,与枣儿一起握住长矛,稳住劲,将那矛尖刺得更深了。
察觉到手中的异样,枣儿微微张开眼睛。
就见宋衔青望着她,无声地说道:“无论以后还是现在,你都不是一人,所以不要太有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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