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丛明白,他今天不会轻易罢休。话说到这里,既然她有了决定,应该给他个交待。
哪怕只是为了感激他肯放下骄傲,主动来找她这一次,主动明确提出要复合的这一次。
仍不敢看他的眼睛,方丛问:“你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吗?你想过还有多久步入婚姻吗?你会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吗,会是一个负责任的爸爸吗……”
无边无际,廖驰说:“那是从长计议的事。”
“对你来说还长,对我却不是。我三十岁了,对比老家的同龄人,对比周围的同龄人,我已经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原来,她要的是这个。她的想法一直比一般人传统,廖驰耸耸肩:“你要我怎么样,给你列个时间表?还是给你画一个蓝图?”
她抬起水雾似的眼睛:“我知道,你还没玩够呢。”
“我不是玩,我只是活在当下。”
方丛松了手,后退两步从他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廖驰沉声劝:“未来的事情,你应该学会相信我。和我在一起,水到渠成的两个人一起往前走,不行吗?难道,我还比不过一个素不相识、来路不明的男人?”
方丛恢复心如止水的神色。把话说到这一步,对她来说已经突破了太多的心理极限和障碍。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悲哀。
“晚了,回去吧。”
项目上继续由小穗来主导跟进,这两周眼看和业务部门的关系水波不兴,稍见缓和。然而,很快麻烦又来了。
员工股权激励计划的草稿周一上董事会,据说廖驰在会上第一次愤怒地拍了桌子。几个年长的独立董事已经年届七十,差点被他吓出了心脏病。
隔天小穗细问董秘才知道,人力资源部的方案报上去之前谁也没提有意见,以为董事会只是举手表决很快就过会。
谁知董事会上,周望川突然发难,说比例太低没有竞争优势,发出去一定会打水漂,还听不见水花声。
他准备充分,列举了很多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的实例和数据,当场要了个翻倍的股权避重,誓要让股东们大出血一次。
把廖驰气得面子没绷住,砰的一拍桌子,拍完又想到场合不对,生生地把脾气收了回去。
他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内部矛盾无死角的暴露到董事会面前,怎么说都少不了他管理不善的恶评。
周望川准备的还不止如此,他的意见说完,会议桌上八爪鱼远程电话设备里传出老廖的声音,说他深谋远虑、目光看得长远,公司一定支持。
另一个新基金股东的董事也发言,市场是市场,惯例是惯例,核心团队稳定和长足发展要放在第一位考量,他们愿意做大气厚道的投资者。对云驰的投资,基金退出至少是五年后的事,他支持周望川的观点,愿意把资源向团队倾斜。
于是,许嘉玲准备了好几周的方案,被一群董事们改的面目全非后,磕磕绊绊地过会了。
廖驰肃着一张脸,后半程一句话没说,签字的时候选择了自动放弃。
小穗听完,心神不宁了一整天。晚上早早下班,约周望川来家里吃饭。
周望川不是好相与的,给她回微信:【吃饭可以,不谈公事?】
小穗扔给他一个表情包打发,不谈公事谈什么,谈情说爱吗。
上次在她家吃完饭,其实谁也没捅破那张窗户纸,都有些随波逐流的意思。他们的关系,确实太乱了。
七点半,周望川敲门,人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沉稳。
小穗系着围裙,把人让进餐厅里坐。
一上来心急火燎地问他:“你故意拆他台干什么?这次的手段太激烈了一点吧?”
周望川点了点空空如也的餐桌,一杯水都欠奉的待遇:“不回答,就不给饭吃是吧?”
“对。”小穗一身油烟味,倚在旁边的餐椅上,以站立的姿态俯视他。
“你代表他质问我吗?”
小穗斜着眼睛瞅他,连续告捷,一步一步逼退廖驰,股权激励这个事要成为廖驰的逆鳞了。
周望川得不到回复,起身抬脚就要往大门走,小穗赶紧扑过去。
“川总好大的架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呢……”
谁能比她还会倒打一耙?周望川视线垂下,盯着她抱住自己手臂的双手。
她的手型偏短,几个指头细细润润的饱满,除了……胖乎乎的指尖上还沾了几颗小葱花。
小穗一时分不清,他的表情是嫌弃还是默许,讪讪收回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
“我质问你,不代表他,只代表我自己。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问。”
这还像句话,他把人拉回餐桌,实情相告:“不是我招他,是他给我挖了坑。”
“什么坑?”
“不出一周,就会公布了。”
小穗脸上忧心更重,就不能消停时间长一点吗?
闷闷不乐地说:“你们俩有些方面挺像的。心态上特别喜欢钻研,面对什么事情都很有毅力,即使困难重重也一定要坚持到底。”
周望川失笑:“不就是固执的意思?”
“我换了种夸你们的说法,你没发现吗?”
好吧,他屈指弹她脑门:“别多问,别掺和,知道吗?”
“知道,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管不了,还是盛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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