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后半夜,沈潮生的房间却还亮着灯。列松敲门后沈潮生喊进,列松推门进去,才发现房间里不止沈潮生一人——还有两个人,而且这两人列松还都认识,其中一人是迦南山的圆悟法师,还有一人是天机门的掌门,万识月。
沈潮生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列松自觉走过去站好,没有开口。果然,等他站好后,沈潮生便继续和圆悟法师与万识月谈了下去。
沈潮生有意培养列松做下一任掌门,所以谈论很多大事时从来不会避开列松。
在他看来,自己卸任之后这些都是列松要继续往下做的事情,早点让他熟悉也有好处。
万识月和圆悟法师也明白沈潮生的意思,故而他们直接当列松是本就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半分避讳。
万识月:“昨夜出现了半影食月相,看来此次天劫也快要降临了。”
“按照往年记载,只要出现半影食,就预示着孕育天劫的母体已经出现。只是这次月相给出的指示格外模糊,我们没办法通过月相直接推算出天劫母体的确切身份和位置。”
沈潮生皱眉:“如果没能及时找到孕育天劫的母体,会发生什么?”
万识月:“你们还记得血月夜魔吗?”
沈潮生和圆悟法师都没有接话,只有旁听的列松感到惊诧。他当然知道所谓天劫的存在,只是他所知道的天劫,是指天机门千年前曾经从月相中预测出来的,尚未发生的巨大灾难。
但听万识月的语气,天劫好像……不止出现过一次?
无人接话,万识月自顾自把话说了下去,“血月夜魔的母亲是只半妖,混迹于混乱的人间,当时天机门的前辈们推算了许久才推算出她的大概位置,饶是如此,等其他门派弟子找过去时,还是迟了一步。”
“那个女人已经生下了孩子,并且用半袋小米的价格把自己的孩子卖给了杂货商人。二十年后那个孩子变成了暮白山内门守塔弟子,若非守塔长老及时发现他私下居然可以借助缺弊塔魔气修炼,只怕我们根本无法及时封印他。”
“血月夜魔是弊木灵根,只与塔内魔气同化了不到二分之一,却已经能屠尽暮白山半数弟子,其中还有两大宗门直接被他杀到灭门——二位道友,这还只是天劫的未完成形态。这就是我们不能及时找到天劫并将其拔除的下场,你们还想再经历一次血月夜魔的灾难吗?”
列松越听越感到茫然。
他自然也知道血月夜魔,只是列松所知道的血月夜魔,和天劫并没有什么关系。暮白山藏经阁的杂书上有记载过这位大魔,只说他是魔族与人的混血,性情残暴嗜血,虐杀了许多正道弟子,后来被暮白山镇入缺弊塔。
从来没有任何一本杂记提到过血月夜魔还在暮白山当过守塔弟子。
“缺弊塔的魔气只有在感应到天劫将要降临时,才会开始蠢蠢欲动,半年前的事情就已经证明了月相预言并没有错。”万识月抬起眼,看向对面两位道友,严肃道:“新的天劫要出现了。”
圆悟法师叹了一口气,捻佛珠的手停下,“我记得之前几次天劫降临前,月相还能很清楚的推测出天劫母体的位置,如果是修为高深的观月师,甚至还能算出对方的外貌和名字。”
万识月闻言,有些不快:“我们宗门内的观月师自然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佼佼者,他们观测出来的东西已经是整个月相最完整的解读。”
“每避开一次天劫,下一次天劫所给出的月相提示就会变得更加模糊。迟早有一天,天劫降临时将不会再有月相反应。”
圆悟法师温声:“我并没有要责怪天机门的意思。”
万识月冷哼一声,身子微微后仰。沈潮生等两人都说完了,才开口:“话虽如此,但你给出的信息未免过于模糊。天下之大,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找所谓天劫?”
万识月道:“这次月相给出的信息确实含糊,但天机门已经尽力了,再多的提示,实在是没有了。”
二人一直聊到外面天色将亮,也没能讨论出合适的解决办法。万识月和圆悟法师告辞离开时,脸色均不太好看。
送走了万识月和圆悟法师,沈潮生才分了眼神给列松。
列松:“师父,万前辈所说的‘天劫’……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这些了。”沈潮生瞥了他一眼,道:“你应该知道,千年前天机门曾经预测了一次天劫。”
“所谓天劫,便是天地浩劫。它会无视种族的攻击每一个活物,给整个世界带来灾难。”
“外界流传的说法是天机门只预言过一次天劫,而那个被预言的天劫并未出现。但实际上,天劫早就出现了,在天机门第一次预言天际的时候,他们便凭借着月相的指引,找到了刚出世不久的天劫,并将其扼杀在襁褓之中。”
列松一愣:“扼,扼杀在……襁褓之中?”
沈潮生颔首:“必须趁天劫尚未与魔气融合之前,将其斩杀。天劫一旦与缺弊塔内的魔气相融合,实力就会暴增。”
列松:“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你最好立刻扔掉那些蠢念头。”
沈潮生转过头,冷冷望着列松,“天劫就是天劫,即使短暂寄居在某具身体里,等到它和缺弊塔魔气融合,它就会变成和狂风暴雨乃至地龙翻身一样的怪物——没有理智,无差别的伤害所有活物,甚至连花花草草都无法幸免。”
“这就是天劫的真正面目。”
沈潮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将列松没说完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列松沉默片刻,低下头:“弟子知道了。”
见自己的得意弟子温顺俯首,沈潮生面色稍缓。
他道:“不过这些事情暂时还不需要你去烦恼。说吧,昨天半夜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列松精神一振,想起自己来找沈潮生,其实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他暂时将天劫之事抛开,“师父,我今天巡山到缺弊塔时,听见了镜流的声音!”
沈潮生眉头微皱:“是私寡池的幻觉?”
“那绝对不是私寡池制造出来的幻觉!”列松十分肯定,“声音是从缺弊塔里面传出来的,而且我在私寡池里没有找到镜流的魂魄碎片,镜流的魂魄应该也被魔气拽进了缺弊塔里!”
沈潮生闻言,神色震动。但只有片刻,很快他便收敛起那几分异样,垂着眼睑陷入沉思。
列松:“镜流还能向外界求救,也就说明他的魂魄神志尚未被魔气完全侵蚀……”
“那又如何?”
沈潮生抬眼看向列松,在他眼里,列松没有看出任何松了口气的模样。
被沈潮生反问得愣了一下,列松再开口时便有些磕巴:“我,我是想,镜流的魂魄还在,我们——我们应该想办法……”
“想办法?你打算想什么办法?是打开缺弊塔大门?还是我们人进去缺弊塔找镜流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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