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少女颊边碎发遮住的耳朵上,自耳垂到耳廓,一连三个耳洞,只是没戴耳环,故而不太显眼。
在少女的胸口,干涸后从红变黑凝固的血迹,晕染开了一大片,好似一朵绚丽的黑色礼花被放置在她胸前。
陈邻盯着床上自己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徐存湛:“接下来呢?要怎么复活我?”
徐存湛老实回答:“我还没有复活过死人。不过我听说鬼修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法术,如果能抓住推陈姑娘的那个鬼修,或许能从他嘴里知道复活死人的线索。”
陈邻抓了抓自己脑壳——平时她做这个动作时总能抓到一大把头发,但现在却只能抓到一把充当头发的黑色布料。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陈邻又憋屈的把手放下来:“可是那个鬼修已经跑了,我们要去哪里找他?”
徐存湛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脸:“不用担心,我进山之前在山脚布下了阵法,以那鬼修的修为,是跑不掉的。”
“既然陈姑娘现在能醒着和在下对话,想来陈姑娘的魂魄已经没什么大碍。我这就进山,抓住鬼修问他起死回生之法。”
徐存湛为了保全陈邻的魂魄,借用当地农妇的工具熬夜缝了这个布偶娃娃,又用自己的心头血拌朱砂写下聚魂符塞入其中,借聚魂符维持陈邻的魂魄。
之前陈邻没有醒,他也不确定这样行不行得通,所以也不敢先离开,就寸步不离的在布偶旁边守着。
但现在看陈邻能跑能跳能说话,看起来魂魄稳固极了,徐存湛这才放心。
他将陈邻重新放回那张老旧的桌子上,叮嘱:“我去去就回,陈姑娘……”
“等等!你一个人去,把我留在这?”陈邻睁大眼睛,连忙扑过去,两手并用抱着徐存湛手腕。
这玩偶的胳膊也做得一长一短,陈邻扑进徐存湛手心之后,才发现自己连人家手腕都抱不住。
徐存湛垂眼,和自己手心里的丑娃娃对视。
玩偶的脸是徐存湛亲自缝的。他不擅长针线活,眼睛鼻子嘴巴都缝得歪歪扭扭,但陈邻的魂魄一进去,那歪歪扭扭的五官登时灵动起来。
大小不一的绿豆眼可怜兮兮望着他,那双粗黑的眉毛往下撇,要哭不哭的表情。
虽然还是很丑,但也丑得可爱——更何况这是徐存湛自己缝了一晚上的成果,他看着还是觉得很可爱的。
屈指托住玩偶柔软的身体,徐存湛将陈邻举到与自己平视的水平线:“陈姑娘也想去吗?”
陈邻可怜兮兮的点头:“我一个人呆在这有点害怕,能带我去吗?”
徐存湛垂眼看着她,不语。
他不说话,陈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有些忐忑。
但在片刻的寂静后,徐存湛脸上露出一个很浅的笑脸。他手腕一转,五指收拢握住玩偶,将陈邻放进自己衣襟里:“陈姑娘想去的话,就一起去好了。”
“只是山路崎岖,还请陈姑娘抓紧我的衣服。”
陈邻连忙抱紧徐存湛衣领子,点头如小鸡啄米:“好,我一定抓紧。”
徐存湛走到床边,两手合拢掐出一个手决——陈邻看不懂他比划的是什么,但姿势摆出来很好看,比陈邻以前看的仙侠剧里面那些演员比划的还好看。
她只听见徐存湛嘴里轻快低声念了两句,指尖便有清气缭绕聚拢,下一秒清气环绕着床上陈邻的肉/身扩散成半圆形的屏障。
做完这些,徐存湛才带着陈邻出门。
院子里喂鸡的妇人见他反手将门掩上,不禁双目微亮:“徐道长,你要去找那个魔头了吗?”
徐存湛:“嗯。”
妇人连忙放下自己手里的簸箕,站起身:“请稍等,我就去通知村里的其他人……”
徐存湛快行几步拦住对方,道:“不用通知其他人,周大婶,你们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做什么,不必管我。”
周大婶微微张开嘴,欲言又止。徐存湛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脚尖点地轻快的消失在周大婶视线中。
穿蓝白间色劲装的少年,轻快得像一只飞鸟,踩过树梢便能借力跃像下一个落脚点。
此时分明无风,但窝在徐存湛衣襟里的陈邻却感觉到了清风拂面。她紧紧扒着徐存湛衣领,探头往下看,只能看见树木挨挨挤挤的树冠,有些树枝上还有白色积雪。
徐存湛脚尖点在一片树叶上,踩落积雪,一片簌簌声轻快。
陈邻上一次以这个视角俯视森林,似乎还是在和朋友组队去玩儿蹦极的时候。
徐存湛忽然一声:“找到了。”
高度急降,风自下往上,拂动少年雪色发丝。他的头发用一截红绳扎了高马尾,但仍旧有一些碎发没有扎上去,垂在脸颊侧和额前,于少年白净面容上落下些许阴影。被藏在衣襟里的陈邻看不见徐存湛的表情——此刻的少年早已没有半分乖巧近人的气质,只剩下冷漠,在落地时他也抽出了一直背在背上的木剑,剑尖指着对面黑衣矮小的男人。
对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形容狼狈。
他肩膀上扛着一支招魂幡,急急刹住脚步,三白眼阴森的盯着徐存湛。
鬼修:“哈!听说你们正道修士以降妖除魔,救济苍生为己任。怎么?昨天失手捅死了无辜的小姑娘,今天就能生龙活虎的来追杀我,你的道心就没有丝毫动摇?”
“还是说在你眼中,区区凡人死就死了,根本不足以动摇道长的道心?”
他一边说话一边扔出自己手中招魂幡——暗黄色旗面在半空中展开,上面墨线流走,迅速勾画出一副血淋淋的可怖地狱图。
图上恶鬼跳出幡面,张牙舞爪直扑向徐存湛!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徐存湛横剑与面前,单手掐剑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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