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将天空渲染成金色的海洋,笼罩在金光中的宫门大开,在守卫目送中,两道身着官服的身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气度不凡,须服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儒雅老者,另一个年轻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脸上的笑容一如天空般晴朗。
风中隐隐传出二人的声音。
“……你呀,今日未免太过冒失了。”
老者叹了一声,语气莫名复杂。
似是无奈,又好似有几分欣慰。
“这不是有老师在吗?”回应他的是年轻人卖乖的回答,“还要多谢老师为我周全。”
“你这小子,别给老夫脸上贴金了。幸而陛下宽宏,不与你计较,不然……”
剩下的话不知是被风声吹散,还是中途被老者咽进了肚子里,只能听见受他关怀的年轻人边点头边乖巧地保证道:“学生谨记老师教诲,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是吗?”李岱无声叹口气,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他不禁失笑,“老夫怎么就不信呢?”
这小子眼里分明写着“下次还敢”。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二十年前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初生牛犊不畏虎?
谢拾笑了两声,装傻充愣。
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做的。
有些话语,总有人要说的。
他既然选择将手中掌握的技术交出去,哪怕只是学海中微不足道的一份,也不能放任自流,完全不理会交出去之后的发展。
毕竟他的初衷是为了富国,倘若所得利益进了某些私人的腰包,岂不是白费苦心?
李岱看着这个收下不久的学生,嘴上是责备,眼中是担心,心里却是十分欣赏的。
世间有才者数不胜数,有风骨的也大有人在,但兼具才华风骨与务实的人却少之又少。初出茅庐的谢拾,恰好便是其一。
谁能想到这个年方十八岁的年轻人,就在前不久,竟然接连冒犯过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先是顶撞阁老,气得张澎几乎破防,而后更是直接对天子发出“质问”?
李岱在记忆仿佛又回到不久之前——
“卿为国出力,献策有功,朕心甚慰,当赏!”确认过谢拾献上的秘方的确有效,且利润空间极高,当着五位阁老的面,天子神色大悦,开口便是流水般的赏赐,从南海的明珠到世俗的黄金,而后又金口玉言许诺道,“至于秘方,朕不白拿,将来收益谢卿可独占一成。”
一成看似极少,然而一旦产业当真铺开,算一算能牟取的利润,这所谓的一成收益真真是金山银山,足够一辈子享用不尽。
换而言之,谢拾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天子待他可以说是大方至极。
——什么叫天恩浩荡啊!
饶是已经不缺钱财的几位阁老,都不由在瞬间屏住呼吸,为这笔财富狠狠心动。设身处地,他
们只怕当场就要谢主隆恩。()
可谢拾的反应却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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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斗胆一问,其余九成将去往何处?”他受过赏,抬起头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就令殿中气氛降至冰点,偏偏他问话的语气又极是诚恳,“是国库还是陛下私库?是用之于皇室,还是用之于民?”
天子脸上的微笑在他开口的时候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沉的冷色。
乾清宫仿佛化作雷池,无形雷霆在其中翻涌,随时降落在某个冒犯天威之人头顶。
谢拾头一次感觉到了天子身上溢出的实质般的威严。令他浑身寒毛都微微炸开。
他选择将自己的话说完。
“大胆!”谢拾话音落下,气氛骤然凝固。天子不语,而随侍在天子身边的总管太监常忠毫不犹豫地厉声呵斥道,“谢修撰,你逾越了,小臣岂可过问天家事?”
——都知道是斗胆了,你还问?
“此非天家事,而是天下事。”
常忠已经算是递了个台阶过来,谢拾本该当场滑跪谢罪,他偏偏没有,反而更进一步,话说得直白干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的地方不是翰林院,而是御史台呢。
年纪轻轻,哪来的一身犟脾气硬骨头?天子微微头痛,一双眼睛沉沉看向谢拾,其中情绪难辨。沉默半响,他才盯着谢拾幽幽开口:“入国库如何,入私库又如何?用之于皇室如何,用之于民又如何?”
作为真真切切上过战场杀敌的人,天子的威压中自带一股杀气,换作一般文弱书生直面这股深不可测的威压,早就腿软了。
谢拾虽然被吓得“炸毛”,但有过迎敌经验的他冷静下来,心神迅速恢复镇定。
他正要开口,终于反应过来的李岱先一步打起了圆场:“王者以天下为家,天下事亦是天家事。圣天子为民父母,想来生民多艰之时,国库私库皆不吝倾囊而空。”
天子面上的神色顿时舒缓下来。
——没错,作为圣主明君,就算他暂时将钱放进私库里,难道百姓有事,国库拿不出银钱的时候,他还会死扣着不出钱吗?谢拾的疑问难道是质疑他圣天子的人品?
——还是李阁老说话好听!
本来对李岱这位天佑旧人心存芥蒂,更倾向于任用身家清白、亲手提拔的年轻人,如今看来,年轻人终究是太过莽撞了些。
……需要多多锤炼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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