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首府何万年。
此时他脑海中已经亮起了红灯,三个红色大字闪烁不定:危!危!危!
李岱向来心细如发,岂能看不出同僚们微妙的情绪变化?心知他们是误会了,李岱哭笑不得,并未将这份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反而在天子出言嘉奖前第一时间解释道:
“陛下有所不知,此策并非臣所献。”
“……秘方与对虏之计策皆出于翰林院修撰谢拾之手,臣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他此前不说,无非是担心天子万一不采纳谢拾提出的建议,甚至于献上的秘方也未必就能得到天子嘉奖,万一被视为奇淫技巧之术呢?概率虽然极低,却不可不防。
——本就是他主动找谢拾问策才将人牵扯进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谢拾受牵连。
经历过永昌、天佑、太安三任天子,李岱深知皇帝这种生物具备潜在多样性,谁也不知其何时犯傻,实在不能以常理揣测。
当今天子看着英明神武,却不能保证一直英明神武,为防万一还是他先挡在前面。
好在天子并没有犯糊涂。
既如此,李岱也就实话实说。
“……”
言罢,乾清宫内一时鸦雀无声。
天子与几位阁老尤其回不过神,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重复:“翰林院修撰谢拾?”
李岱肯定道:“正是谢拾。”
他又将自己与谢拾的对话笼统说了说,当下对谢拾为国不计私利的举动赞了又赞。
四位阁老听着皆是点头。
此前他们以为这是李岱的手笔,固然震惊于对方连下金蛋的鸡都说送就送的气魄,却只以为他是为了取悦天子而更进一步。换而言之,不过是牺牲财富换取权力的野心家所为。大权在手还担心没有财富吗?
换作
() 是谢拾,又不一般了。
其人乃是出身贫寒的农家子,不知从哪里得来这等足以延续家族数代富贵的方子,却能毫不心动地献出,真真不一般!易地而处,几人自问自己只怕压根办不到。
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却做到了,还是一个区区舞象之年的年轻人,此时此刻,几人心底对着年轻人由衷生出几分欣赏。
再想想自家与之同龄的子弟,与谢拾稍稍一比,几乎立刻就被比到了泥地里。
“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昔年谢玄之言,顿时化作几人心中之叹。
再看李岱时,不免又多了几分艳羡嫉妒。怎么就偏偏教他走运收了这么一位门生?
虽然误会已经解除,对李岱的“野心家”滤镜碎掉,大家看他的眼神依旧不爽。
而天子又是另一种心情。
“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他发出畅快的笑声,“吾今日始知唐太宗之乐!”
亲手挖掘的玉石大放其光,他焉能不喜?谢拾越是出众,越是为天子的政绩添彩。
相较于李岱这位身上有着天佑皇帝印记的先帝旧臣,当然是谢拾这个由天子亲自点中的状元更加合他心意。
而状元郎甫一入仕就接连立功,身为伯乐的天子心中之感受,三个字足以形容。
——赢麻了!
“好,好,好!”大笑数声,天子将手一挥,“宣翰林院修撰谢拾入宫觐见。”
不多时,谢拾在内侍的引领之下入宫。踏入乾清宫的下一刻,他便成了众人焦点。
“???”
天子以及五位阁老的视线都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令匆匆而来的年轻人手足无措。
他脸上露出一瞬间的茫然。
下一刻,气质宛若清风的年轻人一振衣袖,俯身下拜:“臣谢拾拜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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