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又绿摸了许久,终于确定自己在漆黑中摸石头。
这个清醒梦也太无聊了,难道她白天干活干得还不够多,好不容易做个不恍惚的梦,竟然还要搬石头?
她将手里的石头扔掉,开始往前走。因为是梦也不担心自己摔死,直接大胆往前走,碰到石头就踢开。
还别说,梦就是梦,老大一块看不清楚模样的石头,随便一脚就给踹飞了。
石头飞入寂静的远处,撞到了类似墙的东西,发出了清晰的碰撞声。
这种声音还带着回响渐行渐远,空阔安静又无光的环境。哪怕是梦里,也让梁又绿开始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孤独感。
她突然想要到有光的地方去,这个地方的黑,跟她现实中见过的任何一个黑暗空间都不同。
如果黑有五彩斑斓的颜色的话,这种黑色无疑是色彩中最底层,最粘稠,最无望的一种。
也许她能操控梦的原因,刚说了要有光,她摸索过一块类似墙面的东西,就看到幽暗的前方,有摇晃的光影出现。
她走了许久,才走到有光的地方,发现光源来自布置在高处的青铜盆里,燃烧着的柴火。
火光中,她看到自己脚下是充满裂痕的大理石地面。
摸索而来的墙壁上,有大量枯萎杂乱的彩绘线条。
墙画因为她的触摸,随着墙体上的石末,在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簌簌掉落。
梁又绿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但是这份陌生不是没有见过,而是「不该是这个模样」的差异感。
墙壁的颜色该更显眼饱满,色如琥珀,艳如葡萄的笔画在上面绽放出奇幻的动态生机,地面也该更平整,闪着金子光辉?
可能做梦的时间太长,梁又绿难以保持长时间清醒,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起来。
她顺应趋光的本性,跟随火光走入了一处空旷的大厅。
这里到处是倒下的承重柱,坍塌的墙砖。在这片能窥见以往辉煌,又被不知名暴力毁灭的废墟里。
除了精细裂开的木质家具,金银装饰品与铜器外,最多是各种滚落的瓶子。
陶瓶、铜瓶、金瓶……样式不一,唯一的共同点是里面都盛着酒水。
梁又绿弯身,拿起一个酒瓶子,里面剩下的那点液体在瓶子里晃荡着,浓郁的酒香弥漫而出。
她迟钝的梦境感官,被这股味道刺激到皮肤发麻,连带走过半个梦境的脚也开始酸痛起来。
该醒过来了,当梦变得疲惫,就该醒过来。
梁又绿的理性在提醒她,可是脚却跟受到谁的指引般,一直不断往更深邃的廊道走去。
廊道尽头,是敞开的高耸的大门,沉重的金色门板斜倒着,随时要倒塌。
门内,是到处攀爬的植物。
金色的麦穗在灰暗的环境中低着头无人采摘,结在屋子上方的不知名果子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而在这片欣欣向荣的,到处都是丰收之物的地方,不详的黑影纠缠在植物中,如黑色的蛇,又如束缚的鞭。
诡异矛盾到让人不安。
梁又绿觉得这个梦不可控起来,她想要离开这里,生怕下一刻女鬼就从门里爬出来,毕竟这是噩梦的标配了。
可是念头一动,门口的豌豆藤已经攀爬上她的四肢与腰肢,将她拖入门里。
“果然是噩梦。”梁又绿连忙挣扎,却抵不过植物的力量,最终被抛入门内,落入一棵粗壮的葡萄藤下。
她揪着一串葡萄站起来,发现自己满手沾满了葡萄流出来的酒液,真是奇怪又充满想象力的梦。然后她抬头就看到了,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梦的梦幻程度。
黯淡的微光中,深绿色藤叶爬满了半边黄金床,一具完美强壮的男性身体俯趴在上面沉睡着。
黑色的鬈发很长,随意散乱在他光裸的后背上,又一路往下掉落,挨着他垂在床下的手臂。
黑发缝隙露出的皮肤白得毫无血气,却带着锋利的力量感。
梁又绿只觉得眼前的画面,让她的眩晕感更重,酒气的气味与水果的甜腻黏糊无比,将她不断拉着往下坠落。
她脚步漂浮来到床边,没有任何迟疑地伸出手,碰到这具完美的身体。
冰冷的,宛如死物。
不对,温度不该这么冷,应该……给自己一拳。
梁又绿脸黑着转身,打算去醒醒梦。
就算是做梦也不该这么狂野变态才对,对着个光着身体的男人乱摸,再梦下去是不是就要违法乱纪了。
“泊瑟芬……”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呼唤。
梁又绿听到这个名字,刚要回应,却意识到这个名字不是她的。
这一迟疑,一双有力的手臂猛然将她的双手连带腰腹上下的位置都环绕住,后背贴上来一具死尸般凉爽的男性躯体。
他手指上还满是酒水的香气,碰触到她的身体的时候,那种香气跟他颤抖的指尖形成了让人坠落的药物,他的声音也带着迷离的不清醒。
“你回来了,泊瑟芬。”他的呼吸浸透了酒的气味,每呼唤这个名字一次,他的皮肤温度就上升几分,带出了毒药般的甜香。
“泊瑟芬……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泊瑟芬……”
梁又绿的每寸皮肤,都被他的呼吸跟声音染上酒气跟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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