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资料、相关数据,都不太支持这个推断。
宋边霁也迟来的意识到这件事,难得不算自在,收了收手臂,低声找补:“我是说——”
他怀里的机器人弯了下眼睛,毫无预兆的,中央处理器兀地停转,最后一点轻微的声响也静下来。
宋边霁的心跳骤然加快。
不是正向情绪,心跳快得有些混乱,重重砸着胸肋。宋边霁清楚这种情形是反应过度,窗外的雨才开始下,下得不小……他们离三十天还远。
但停转的那一瞬间,还是有恐惧把全部理智尽数吞没。
宋边霁一动不动坐着,他花了点时间,忽略翻涌上来的画面——无论是每一场烟花后冷透的废墟,还是被拆解的零件。
“失去”这种事,要发生多少次、重复多少次,才能成为不令人痛苦的习惯?
中央处理器暂时得不到这个数据,至少三十五不是个合适的答案。
他曾经三十五次失去2603,有些时候是三十天走到头,有些时候是因为主角团内讧,又来纠缠不休,把他们卷进去,中央处理器精准地算出某次致命攻击的轨迹。
也有些时候,他们决定冒险,尝试找出并拆除机器人的定时自毁模块。
年轻的机器人躺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黑润的眼睛朝他微微笑一笑,就慢慢合上,中央处理器也慢慢关停。
对专业人员来说,定时自毁模块不难找,也不难拆。
只是停止运转的中央处理器,不论他再怎么徒劳尝试,都没法重启了。
2603的数据库支撑不到这一步,躺在床上的机器人安静,侧脸埋在枕头里,安稳宁静,睡得很沉。
……
庄忱先回过神,握住那只冰冷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头顶。
僵硬的手指动了动。
浅灰色的眼
() 睛也慢慢回神,宋边霁低头,看着依旧清醒的机器人,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知觉:“阿忱?”
宋边霁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问:“怎么把中央处理器关了?”
庄忱想了想:“不准。”
宋边霁难得愣怔了下:“不准吗?”
“不准。”庄忱说,“它说最好的碗具清洁剂是CWJ28号。”
宋边霁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停在胸口,没来由低头笑出声,闭紧眼睛,把脸埋进机器人清瘦的颈间。
年轻的机器人抬手,模仿他的动作,轻轻摸他的头发。
“说不定是我的数据有误。”宋边霁静了好一会儿,还是本着实事求是,低声说,“说不定——”
……说不定最好的碗具清洁剂的确是CWJ28号。
说不定不是香皂水。
被他抱着的机器人不管:“不准。”
宋边霁深吸口气,慢慢呼出来,抬起头,因为没能完全收回眼底的泪意,不太愿意和那双干净的眼睛对视。
庄忱向他保证:“我会醒的。”
这件事中央处理器也算得不准,他会醒过来,然后做香皂水,用来辅助洗碗。
宋边霁抱起他,两个人靠得更近,漆黑的夜雨里,仿佛连这个房间所能提供的庇护也不够。
不够,要么剖开胸膛,用肋骨支撑,要么剖开心脏,把一小团机器人藏进去。
宋边霁问:“是不是很累?”
庄忱靠在他怀里,被揉得很舒服,半睡半醒:“什么?”
“陪我想办法。”宋边霁低头,声音很轻,“三十五次。”
他知道那些不只是数据,不只是影子——哪怕其他机器人都是这样,他的机器人也不是。
在看似赝品的影子、冰冷的代码数据里,藏着2603微弱的自我意识。
很微弱,偶尔醒过来,朝他笑一笑,要一点姜汁可乐喝。
偶尔来听他讲故事,被他牵着手,出门去散步。
他们出去散步,去看星星,去看火烧云,这个世界偶尔也有好天气。
……
他跪在地上,对着彻底无法再拼凑的破碎零件,于事无补地徒劳挣扎,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疯了的时候,他知道藏在代码里的意识还陪着他。
人造皮肤早烧干净的机械手,断裂在地上,电线裸着,金属关节艰难地、微弱地挪动,试着去拉他的衣袖。
他的电脑被入侵,光标闪烁,有人在屏幕上给他打字。
NEXT
NEXTTIME
……Nexttime,下一回,下一次。
光标跳动着,一点一点给他打出乱码,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乱码恰好能用符号组成一只小猫。
据当事人说是凶猛大花豹,虽然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证实,但他的机器人坚持这是小豹子。
看不见的小猫绕着他跑,碰碰他的额头,贴贴他的手心。
……
宋边霁收拢手臂,机器人躺在他怀里,中央处理器已经停转,没有任何程序在驱动代码运转。
除非是不受干扰的自我意识。
庄忱想了一会儿,决定暂时接受这个身份,因为他自己的数据库里,恰好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累。”庄忱说,“我也想跟你回家。”
灰色的眼睛怔住。
庄忱抬头,迎上那双眼睛。
……也有些时候,他被拽回这具身体、这条轨迹里。
他们一起看三十五次烟花,最盛大的占满夜空,最小的一次,只是电线打出来的一点火星。
他知道自己报废,知道自己醒不过来,尝试不算顺利,漆黑寂静的空间里无路可走,感受模块慢慢失效。
有人抱他。
最后一点感受,是发着抖的、和眼泪一起落在额头上的吻。
那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中央处理器处理不了,电线跳出微弱的火花,然后熄灭。
他变成无用的废墟,回收机器人探测到位置,自动找过来。
有人抱着废墟,不肯松手。
他听见有个人叫他“阿忱”。!
Alohomora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