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嵘彦一直想搞到今年发的赌牌。澳门赌牌十年竞投一次,只要拿到就可以合法开设赌场,包括同类型博彩酒店等相关产业的运作,为此李嵘彦甚至找了宾享国际和北资联两大资本一起合作。本来竞标势在必行,但是北资联忽然被爆出旗下两家子公司财报作假,并牵连到一家知名会计事务所。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竞标赌牌又不是一般资本可以下场的,李嵘彦完全没有第二手准备,焦头烂额之际四下托人,总算被他找到了引路人邹叔,将他介绍给大马一个杨姓家族。
前段时间李嵘彦频频飞到大马,即便他掩饰了行踪,但是有邹叔在背后通风报信,李致还是轻易知悉了大致的情况。今晚这顿来的并不是对方家族的当家,而是其最信任的侄子,虽然这位小杨总过于放荡不羁,但是李致清楚事态的重要性,耐着性子陪他在酒桌上荒唐。
男孩接过空酒杯,放回桌面上,再将滑到胸前的发丝拨到后面,右手轻轻托住了下巴,随着这个动作,他的眼神又落入了李致眼中。
男孩轻佻嘴角,迷魅的红唇闪着淡淡的珠光色泽,李致盯着他的脸看,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另一张脸。
刚才在谈话进行到一半时,房间里走进来三个男孩。虽然他们都穿裙子戴假发,但是因为身材的缘故,李致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性别。其中一个戴着黑长直假发的男孩面容清秀,进来后便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而他与男孩对视时,恍惚间记起了另一个也做过女装打扮的大男孩。
当年刚上大一的陆喆在学校的变装舞会上大胆扮了女装,李致事前并不知晓。作为即将毕业的学长,那一晚李致也到场了,一开始有好几个女生过来邀他跳舞,他没兴趣就坐在一旁等陆喆。后来有个长发及腰的女生推门进来,她身量高挑,穿一身黑色,短裙的长度刚好盖过屁股,衬得长腿又长又直。
她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连李致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他慢慢走到面前后,李致才从那张画了精致妆容的脸上认出了眼前的人竟然是陆喆。
直到今天,当时的那一眼还烙在李致的脑海深处。
从小到大陆喆都长得很好看,他的好看属于斯文隽秀的,气质也温润淡雅。谁能想到化了妆穿上女装,浓密的眼睫稍作点缀勾勒,眸光便顾盼生辉,有了几分妖媚的味道。
舞会的灯光暧昧,色调迷离,李致与他四目交接,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更没有人先打破沉默,直到有男生来到李致身边,想邀陆喆跳舞时,李致才一把将人拽到怀里来,拒绝了那个男生的提议。
“李总,是不是不喜欢这个,要不给你换一个?”杨韬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李致回过神,目光看向圆桌对面的小杨总。
坐在他身上的男孩背对着李致的方向,上衣已经不见了,只剩一条黑蕾丝短裙包裹住下身。这条裙子和记忆中的那条裙子有几分相似,但李致没有放纵自己再去回忆,他端起酒杯,隔空敬了杨韬一杯酒:“小杨总不必客气,你玩得尽兴就好,我自己来。”
杨韬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捏住男孩的后颈,嘴对嘴将红酒喂了过去。男孩没接住,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颈项一路滑到了胸口,杨韬也不避忌,当着众人的面就低头用嘴帮着清理。
酒桌上的这种事对李致而言早已见怪不怪了,不过因为联想起陆喆扮女装的回忆,他没有办法坦然地再看这一幕,便借故去了外面的洗手间。
等他回来的时候,杨韬和那个男孩已经不见了踪迹。邹叔也让另外两个男孩出去了,包厢门关上后,邹叔说:“他带人过夜去了,说明天中午再吃饭。”
李致递了根烟给邹叔,帮他点着以后自己也点了一支,邹叔盯着门的方向,抽到一半时低声道:“今晚杨韬挺高兴的,比上周李嵘彦来的时候好多了。”
“李嵘彦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李致低声问道。
邹叔嗤笑一声,夹着烟的两指弹了弹烟灰,道:“上周末李嵘彦过来,他也给李嵘彦找了个人,李嵘彦当他面跟那小男生搂搂抱抱看着很喜欢,结果下楼就吐了,还被录了一段音。”
“什么内容?”
“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是背后说了杨韬几句,杨韬不爱听了。”
“怎么会被录下来的?”李致疑道,“李嵘彦不是不谨慎的人。”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邹叔咬着烟蒂,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你也知道我只是牵头人,那边能信任我,不代表所有事都会让我知道。”
邹叔将手机屏幕递给李致,上面是一份文件。李致接过来,看到一半就忍不住勾起嘴角,看完以后拿过红酒瓶,给自己和邹叔各倒了一杯。
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李致心情好了不少,陪他喝完这杯邹叔也走了,他回到酒店,沐浴之前隔着玻璃窗欣赏了一会儿对岸的澳门半岛风光。
夜幕下的三座大桥像迷人的灯带跨越在海上,桥面往来的车辆络绎不绝,对岸的几家大型博彩娱乐酒店外观绮丽耀眼,丝毫不输另几座屹立在金光大道上,如同宫殿般辉煌夺目的酒店。
这便是澳门,一座入夜后很适合纸醉金迷的城市。
李致抿了一口红酒,他其实很理解李嵘彦想要争到一张赌牌的想法。如果能成功地在澳门开博彩酒店,中楷的资产在未来几年里将会不可限量地增长。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却不认可李嵘彦的做法。
毕竟澳门这几十年来已经形成了固有的势力圈,今年的竞投更有新加坡方面的财团参与,而李嵘彦找的资本在短短两个月内就被他查到了财报作假的严重问题。如今李嵘彦病急乱投医,竟然敢找完全不了解背景的大马人来插一手,简直是拿整个中楷在冒险。
虽然李宗晋也同意由李嵘彦来发展博彩这一块,但如果现在李宗晋醒着,知道李嵘彦后面做的那些荒唐事,肯定也会严加反对。
第二天中午,李致和杨韬一起吃午饭,席间的谈话还算顺利。杨家要的恰好就是李致能给的,当初如果没有这份把握,李致也不会安排邹叔作为引路人,把橄榄枝抛给了李嵘彦。
回去的路上,李致难得放松了状态,没有去思考公事。
他照旧顺着水路回香港,船身在海浪中颠簸摇摆,他看着海中央广阔的分界线,放空的大脑不知为何记起了昨晚的梦。
梦里的他搂着穿裙子的陆喆在跳舞,他们跳的就是那场晚会唯一跳过的一支舞。
陆喆的舞步是女士的,他不知道陆喆什么时候学会了,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陆喆的腰在他掌心的握持感。
他从来不知道陆喆的腰会这么细,一点也不像个十八岁的成年人。还有那不断扫过他手背的细软发丝,随着舞步款款摇动的裙摆,以及陆喆颈项间,他一直觉得十分好闻的紫罗兰粉香。
那款香水是他以前送给陆喆的,不过陆喆很少会喷。后来他们到花园去散步,陆喆走在树影下,许是看不清那张脸的缘故,他想起了陆喆推开门走向他的表情,以及后来跳舞时投入忘我的神态,还有一曲结束后,陆喆面色微红,转身想要离开的模样。
李致记得后来问过陆喆为什么会穿女装,陆喆手指轻轻提了提大腿边的裙摆,后背柔顺的发丝顺着他低头的动作滑到了胸口,挡住了下半张脸,只剩那双细长迷魅的眼眸状若无意地望向自己。
“好看吗?”陆喆轻声说,“霍骁说我穿女装应该不差,反正也没想好其他的装扮,就建议我试试。”
“你已经给霍骁看过了?”李致收回停在他大腿上的目光,看着他的脸问道。
陆喆摇了摇头。
当时他们刚好走到两株树的中间,莹白的月华代替树影落下,照得陆喆肌肤白净细腻,下巴的阴影也遮去了喉咙间不和谐的凸起。李致眼也不眨地望着他,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如果陆喆是女孩,一定会很漂亮。
面前的人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轻启红唇,眼神温柔地对着他说:“你是第一个看到的。”
船抵达香港的码头后,老潘问李致是不是直接去公司,李致看了一眼腕表,昨晚的演唱会他失约了,现在过去的话刚好可以一起吃晚饭,于是让老潘开去流浮美术馆。
路上经过一条人流密集的老街,老潘开得很慢,李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一家小店,便让老潘在前面停车,他下去买了一盒酥皮蛋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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