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封也完了,就是见者有份的分东西,每人送一点银两、再送一点粮食,算是沾沾新皇登基的喜气。
退朝之后,所有人都往外走,除了孟昔昭,孟昔昭他很自然的抬腿朝前走,慢悠悠的去找崔冶,而崔冶也等着他,直到他走过来以后,他们俩才相携离开了。
孟旧玉:“……”
以前他俩也这样,但因为崔冶不是皇帝,好像大家就注意不到他们的过分亲密,而现在,连孟旧玉都开始
纳闷,为什么这一幕让他觉得如此合理、又如此不合理呢?
摇摇头,孟旧玉还是没多想,只转身出去了。
*
今年依然是天寿十七年,他死在季春当中,这一年已经开始了,若轻易的改动年号,就会给崔冶招来骂名,旁人可以无所顾忌的评判一个帝王的得失,但崔冶不行,孝道第一的封建社会,不允许他这么离经叛道。
所以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用天寿这个年号,等明年开年,再改成新的。
至于新年号是什么,等到商量的时候,崔冶想也不想的张口:“兴明。”
四月便入夏,但真正的热起来,还是要等五月,如今是四月的尾巴,宫殿之中无外人,孟昔昭揽起两只宽大的袖子,露出半截胳膊,他一手撑头,一手拿着狼毫笔。
撑着头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鬓角:“……兴明?是不是有些土了。”
崔冶跟他待的时间久了,早就适应了他那一套略显怪异的说法,他明白土是什么意思,但他不认为这个土,“残损重盛为兴,照临四方为明,兴明,既是百姓的期盼,也是我的心愿。”
私底下,崔冶从不对着孟昔昭称朕,不过他当太子的时候就这样,那时候他也不愿意称孤。
都当皇帝了,也用不着拘泥这些小节,孟昔昭噘着嘴,把狼毫笔搁在自己的人中上面,轻轻往上吹了一口气,他妥协了:“好吧,你的年号,你说了算。”
主要是,他的文化程度不高,在这方面,他就是想自己说了算,也没那个底气。
见孟昔昭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崔冶微微一笑,并未过多的言语。
照临四方为明,而日明,昭也。
崔冶笃定孟昔昭根本不知道他名字的意思,所以才用了这么一个招数,果然,孟昔昭完全没有察觉到。
他也学着孟昔昭的模样,让自己放松,然后坐的懒散一些,但小时候的习惯不是这么容易改过来的,没一会儿,他就觉得浑身难受,还是让自己坐直了。
而孟昔昭虽然没察觉到这个年号当中的问题,但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扭过头来,对崔冶正色道:“关于先帝的谥号……”
崔冶眨眨眼。
孟昔昭被他这无辜的模样噎了一下。
大齐的规矩,皇帝死了以后,要经过一系列的加工,是的,对尸体进行加工……好多道工序,直到皇帝不会轻易腐烂,也遮盖住了里面的臭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以后,才会正式入殓。
而入殓以后也不能立刻下葬,要放在指定地方,停灵三个月,才能送去皇陵。定谥号这事,全看后人是什么态度,有的后人当天就把谥号定好了,有的要入殓以后才定,而崔冶,他活活把这事拖了一个多月,打算等下葬前几天,再把谥号定下来。
众所周知,皇帝的谥号无比长,但这么长的谥号当中,只有一个字是最重要的,也是往后人们对这个皇帝的称呼,按孟昔昭的想法,随便选个就完了,像什么灵、幽、缪、戾,都挺好的
,尤其戾,不悔前过曰戾,知过不改曰戾,完全就是天寿帝的真实写照嘛。
但崔冶不想用这些,他想要自己单独创一个谥号,也就是——寿。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天寿帝还用这个字当年号呢,他应该挺喜欢这个字的。然而谥号跟年号不一样,定谥的原则是,要展示出这个人一生当中最大的成就。
孟昔昭就已经够缺德了,他挑的每个谥号都是骂人的,而崔冶没有骂人,但他的意思是,天寿帝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他活得长。
…………
嗯,实岁三十九,也叫活得长。
说实话,孟昔昭觉得这比直接骂还难听。
目前只有孟昔昭知道崔冶的想法,但很快,大家就都会知道了。
孟昔昭斟酌再三,还是想让他换一个,他说了自己的忧虑,崔冶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还点头。
等他说完了,轮到崔冶发表意见的时候,崔冶沉吟片刻,说道:“二郎说的都有道理,若要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件事我听了你的,那别的事,你能听我的吗?”
崔冶温温柔柔的看着孟昔昭,但孟昔昭硬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不怀好意。
“…………”
沉默一秒,孟昔昭把头转了回去,一边做出一副忙碌的模样,他一边说道:“仔细想想,齐寿宗这个庙号,挺好的,朗朗上口啊,微臣认为很好,不必改了。”
崔冶:“……”
见他不再看自己,崔冶轻笑一声,也不再提这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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