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栗沉浸在兴奋之中——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回途的路上,被工作人员带着走出森林时,艾栗仍在自顾自地激动之中,脏着小脸端着枪,兴冲冲朝面前的两名大少爷附带一名刚认识的缪莱尔的室友比划。
“我那几枪!咚咚。”
说着,她是伤口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眯起一只眼对着狙击镜,好像克莱因再出现在她面前就要被她打成筛子似的。
艾栗在前面兴奋地蹦蹦跳跳,一米六的小个子夹在这列平均一米八五的学生中分外扎眼;有疲劳的军校生打着哈欠,半眯起来的视线隐约看见一撮黑色的呆毛戳进视野里,又迅速落下去,低下头一看,才发现是有个小矮子在跳高。
列奥这几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加上刚刚和克莱因打了一架,训练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掩不住身上精壮且显着健康蜜色的肌肉。
他脑后扎起的发辫也散乱下来,略长的浅金色发中和了他眉眼间的冷漠锋锐,可抱臂用蓝眸上下审视她的模样还是那么不近人情。
队伍里注意到艾栗的军校生挠着头朝小矮子那里看去,鼻尖轻嗅了嗅,似乎莫名感知到空气中溢出一缕极为吸引他们的气息,列奥冷冷递给那个军校生一眼,伸手把小弱鸡拽了回来。
“嗷,疼疼疼!”
大少爷拽肩膀时拽住她头发了,艾栗瞬间捂着脑袋,消停下来回归到他们的四人小队里。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列奥皱眉盯着她,手掌搭在她的肩膀,敏锐感知到她的肩膀一抖。
他比她要高上许多,贵族的高傲睥睨刻在骨子里,从来也没有平视人的习惯,但这会儿艾栗感受到列奥大少的距离与她似乎挨得有些近,抬眸便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冰蓝色双眸。
列奥眉头微皱,瞳仁浅蓝、冰冷、锁紧注视着她的神情,浓郁的朗姆酒气味熏得她有些晕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艾栗又拿出了刚刚应对缪莱尔少爷的说辞:“……是、是之前伤重留下的后遗症。”
“后遗症?”他重复一遍。
缪莱尔也向她看来。
“对的,不过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每月会出现固定的排血活动,就像现在这样……”
听到她这样说,列奥眉头皱得更紧,瞥了一眼另一旁安静关注向这里的缪莱尔。
缪莱尔没有回避他的目光,黑色碎发在眼睫边投落浅浅的阴影。
“伤在哪里,是不是内脏出血了?”
“不是不是,不是内脏出血。”艾栗一惊,像是知道他接下来又要开口命令什么,急忙打断他,“我没事啦!少爷您不用关心我!真的。”
“谁想管你。”
列奥嗤笑一声,被打断话语的他明显有些不爽,低头蔑视地注视向她的发顶:“带着这么重的气味,你是不想住在宿舍了么?我看你之后训练怎么办。”
……?
啊
、啊,这个味道很重吗?!在训练时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女孩子的羞耻心让艾栗惊了一下,随即脸色微微红了起来,她也没有办法消除姨妈的气味呀……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血,()”列奥冷声催促,“早点说早点解决,省得之后惹麻烦。⒖()⒖[()]『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艾栗:“……都说了没事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不用管。”
她被列奥接二连三逼问和差劲的语气刺到,语气不免干巴巴的,也带上几分焦躁。
听起来就像是跟别的野狗呆久了,现在面对着他几句话便感到不耐烦了一样。
列奥抿唇,轻轻嗤了一声,步子迈得大了些,懒得搭理她。
之后直到上大巴前,艾栗都没跟列奥再说一句话。
度过最开始那段脚踩变态,手撕红毛狗的兴奋过后,艾栗抱枪走了一段路便走不动了,她看看前方列奥冷冰冰的背影一眼,考虑都没考虑他——不如说躲远他还来不及,不好意思地向缪莱尔以及他的室友请求帮助。
缪莱尔看上去纤细,实则制服下的身材拥有着十分冷峻的力量感。
他的室友名叫“白崖”,个子高大,却并不给人带来压迫,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和她说话时还会有意关照地俯身平视,像是某种大型犬般拥有着随和温暖的气质。
有他们的帮助,艾栗气喘吁吁地回到了林外的空地处。
空着的大巴已经停入车位,草坪上支着几顶空落落的帐篷,看上去是给被淘汰得较早的学生们和工作人员使用,里面的物件基本已经被清空。
演练的第四天中午,长达三天半的演习终于结束,随着艾栗他们这支小队被工作人员带出森林,其他分散在各处的学生们也被工作人员定位带离,原本空旷的草地上此刻到处都是身穿训练服的Alpha瘫倒得七横八竖的身影。
其中不乏有伤得过重,无法站起来的学生,或是额头包着厚厚的纱布、或是胳膊大腿打满石膏,艾栗看到眼中,默默缩在缪莱尔身后。
……这都是同级下的手吧,讲真,你们Alpha真的太暴力了。她不由得再次在内心中感叹。
突然,艾栗一惊,注意到某个方向,红毛狗克莱因额头贴着绷带,靠着树,边懒散抽烟,边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向这里的身影,顿时心中一惊。
莲华也在他身旁。
将狙击枪上交,脱离刚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之后,艾栗顿时萎了,低头装起蘑菇。
缪莱尔安静地陪着她,闻着对方身上浅淡的冷香,艾栗心中有了丝安全感。
可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去。
上大巴前,暴烈的烟草味和清新散漫的草叶味同时掠过她身边,好像感知到上方两条饿狼沉甸甸的视线,艾栗头越垂越低,揪着缪莱尔的衣角,几乎快把自己埋在他身后。
缪莱尔侧身一步,挡住对方的目光。
艾栗听见克莱因轻轻哼笑一声,摁灭烟草,细细的灰尘从他的修长的指尖坠落。
() “第二次。”他笑了笑,意味不明地抛下这句如同警告般的话后,犹如野兽般的红棕色眼眸从缪莱尔身后的艾栗、移到缪莱尔冷静俊秀的面容上停顿一刻,随即单手插兜,挥挥手走人。
艾栗:?
什么第二次?
“缪莱尔少爷,”艾栗用小小的力气拽拽前面人的衣角,“他什么意思,是说……?”
艾栗忧愁道:“实战课那次加上这次演练,我让他吃了两次亏的事他都记下来了?以后会来寻仇?”
缪莱尔:“没什么,与你无关。”
艾栗叹了口气,认为缪莱尔是在安慰自己。
缪莱尔低头注视她一眼,平静地犹豫几秒,抬起双臂,以十分轻柔的力道放在她的头顶处,稍稍揉了揉。
对于来自冻土天地,从小接受严苛教育的贵族少爷而言,这动作带着股青涩的温柔。
艾栗愣了一下,被压着乱蓬蓬的黑毛看向缪莱尔少爷时,他已经不自然垂下了视线,手臂也微微僵硬,紧抿的唇线显现出几分风流的薄红。
“缪莱尔少爷?”
“很奇怪么,抱歉,”他低咳一声,收回手臂,耳垂通红,状若自然地解释道,“我看克劳德平时是这么安慰你,所以。”
“……”
“噗。”
气氛寂静两秒,艾栗新奇地看着缪莱尔如今难得流露出属于少年人的、略显窘迫的表情,突然不小心笑出了声。
缪莱尔耳垂更红了,但他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不知为何避开了艾栗的目光,对她像找到好玩的玩具般、在自己身边转转打量着的小猫行为也无动于衷。
“谢谢缪莱尔少爷的安慰,你的能量我接受到啦!”
艾栗最后背手停在缪莱尔眼下,仰头对少年笑着开口,“这次也多谢您的帮助,没有您的助力在,我是绝对没办法揍到那条红毛狗的!”
“你……”缪莱尔说。
“虽然担心他会不会来报复……不,这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吧,但缪莱尔少爷您不用为我操心,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信我能在和红毛狗的争斗中坚/挺住吧。”
缪莱尔只得闭了闭眼,喉结微动,将想说的话咽回去。
“准备上车了。”注意到远处其他军校生开始收拾东西的动静,缪莱尔道。
“好,但上车前还有一件事,最后一件事!”
“……什么?”
“您要看着我呀,缪莱尔少爷。”
闻言,缪莱尔几乎想要叹息了,无奈过后,还是摆正神色,认真地低眸看向她。
艾栗分别用左右手的两根手指捏住自己的脸向旁边扯去,抬起头,对缪莱尔露出了个超大超开心的笑容——
“这是感激的礼物!”她说。
“我刚刚不是故意要笑你的,缪莱尔少爷,如果刚刚我的行为让你感到难为情的话,就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好了,绝对是丑兮兮的,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觉得自己刚刚
出糗了。”
“啊,那我先上车啦,一会儿见!”
看到克劳德教官对她招手,艾栗眼前一亮,对缪莱尔最后说了一句就对他招招手跑远了。
她还没和克劳德教官炫耀一下二度打败克莱因的事呢!
缪莱尔看着她娇小远去的背影,停了一刻,修长的腕骨抵向额头,黑发遮掩下的耳廓,以及训练服上方隐约透出细白肌理处,都隐隐泛出红色。
他闭眸片刻,最终沉默下来。
缪莱尔收回注视向她的目光,指尖向上,触到领口处的那颗铁质的徽章。
冰冷坚硬的质感传递至神经,他终于不动声色地找回了北地贵族的神态与气场。
缪莱尔冷静下来。
一上大巴,艾栗刚刚在丛林里的那股兴奋劲便消失殆尽,不到两分钟便靠窗发出了小小的呼吸声,这几天困乏一起涌上,瞬间将她逼入黑沉的梦乡。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车前不忘把窗开了一条细缝,在大巴行驶中风便从这小小一道入口灌进,吹散她身上萦绕着的腥甜血气。
比起来时的安静,归途时,大巴车厢内的氛围明显有些躁动,不时便有细细的碎语以及朗声笑闹,列奥闭眼休憩,几次被扰得睁开蓝眸,朗姆酒的信息素暴躁地向喧闹源头处席卷。
“……”
Alpha上位者对于低位的压制是如此显著,车厢内得以安静片刻。
列奥抱着双臂,冰蓝眸嫌弃地往旁边瞄了瞄,发现弱鸡对刚刚的事毫无反应,微张唇瓣,睡得昏天地暗,脑袋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地磕在窗户上。
不时额头便被磕出小小的肿印,本人睡得脸蛋通红,发丝凌乱,美滋滋得毫无所觉。
列奥眯起眼,像只被惹到了的豹子般冷眼观察着她,在她额头要被磕起血印时,及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衣领,像提小猫似地把她提到了肩旁。
艾栗顺势倒向他的肩膀,继续眯眼睡大觉。
列奥抿着唇,凶巴巴又冷淡地低头看着她一张蠢脸,手指微动,以说不上轻的力道掐了一把她肉乎乎的脸蛋。
似乎让她感到有点疼痛,艾栗扭扭身子,一团热乎乎的棉花触感蹭蹭他坚硬的臂膀,发出轻轻地、有点像是求饶般的“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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