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辛国与方国互为邻国,邦交多年,文化历史皆有共通之处,两国境内亦各自设有方便对方来使的“千里驿站”。
当晚,谢知秋等人就住在辛国专为方国使者来往而建的驿馆之中。
萧寻初将他关于这种特殊突火.枪可能是他二师兄宋问之所制的构想,告诉了谢知秋。
“……宋问之?”
谢知秋听到这个名字,一愣,沉吟许久。
谢知秋与萧寻初相处多年,如今非但是夫妻,还是挚友,她自然听萧寻初说过他们师门当年那些往事。
她知道宋问之这个人,只是了解不算多。
得知辛国那边在改进突火.枪的人,有可能是萧寻初的同门师兄弟,她不免有些意外。
谢知秋瞥了一眼萧寻初,知道比起她,萧寻初此刻的心情恐怕更为复杂。
她想了想,将手在覆在萧寻初的手背上,安抚道:“不必哭丧着脸,我倒认为这是好事,说明原本在我们看来神秘的对手,实则是认识的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对方掌握了与我们相似的技术,可我们准备更充分、筹备更久,仍有优势。
“而且你以前的师门中,似乎并无师兄弟品性特别恶劣,他如今虽投靠辛国,但必要的时候,我们这里反而可以打感情牌。”
萧寻初听到谢知秋之言,对她回以一笑。
他笑容依旧潇洒轻盈,可脸上并无释然之意,反而显得忧心忡忡,似有阴霾之色郁积在眼底。
“……怎么了?”
谢知秋一顿,问。
“……在帮辛国的人,偏偏是宋师兄。”
萧寻初语气古怪。
“是这个人又如何?”
“他……”
萧寻初凝了良久。
他说:“知秋,我不瞒你,如果此刻为辛国效力的是叶师兄、邱师弟,或者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我自己,甚至是我们所有人加起来,我都不会太过不安,但是宋师兄……”
萧寻初顿了顿,才缓缓道——
“师父还活着的时候,他曾说过,我们师门中所有人都是天资出色的墨家弟子,将来必是能工巧匠,能在墨家术上成就一番造诣。”
“但是……唯有宋师兄,师父形容他的才能是‘神工鬼斧’、‘巧入天工’。”
言罢,萧寻初又微微一凝。
“……在这个世界上,有极一小部分人,会超越普通凡人能力的极限、在某个特定方面步入如同鬼神的境界。”
“这一种人,因为超出了常规的认知,有时会被称作‘天才’。”
“而宋师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萧寻初愁眉莫展。
大多数时候,他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无论如何,他是在临月山上坚持到最后的人。
长期的坚守与执着,本身就意味着超过绝
大多数人、未曾中断过的熟练与匠心。
但是……
如果宋师兄也从未停过手,而且还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在他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蛰伏多年……
萧寻初很清楚,谢知秋的许多策略,都是建立在他们的武器比对手先进、军队比对手强大的基础上的。
而这,也是他作为长久以来陪在她身边的协作者,最能帮到她的地方。
换作任何人都好说。
唯有宋师兄……
萧寻初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过对方。
“……夫君。”
忽然,正当他陷入迷茫时,对面人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
萧寻初抬起头。
朦胧夜色中,摇曳的灯影下,谢知秋望着他的脸,乌黑的眸子隐约含着柔和之意。
很奇怪的事,两人真正成婚也有好几年了,彼此十分熟悉。
可是,每当他看向谢知秋的时候,他仍觉得像是十三岁那年,隔着甄学士庭院深深的窗棂,初次见到端坐在棋盘前研究棋局的她一样。
心跳变成悸动时的节奏,时间却缓慢下来,周围的景物都融化成雾色。
萧寻初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触碰她面颊边的碎发。
谢知秋十分自然地将脸依靠到他掌心中。
她说:“我没有亲眼见过你说的那位宋师兄,不好评价,不过,我认为你倒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她将两种突火.枪都摆到面前,缓缓说:“因为这两种突火.枪,我没有看出哪一种明显逊色于另一种,而是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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