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秋清然静伫。
听到皇帝之言,谢知秋亦淡淡回复道:“五年不见,皇上别来无恙?”
赵泽百感交集。
眼前的谢知秋,看上去与五年前不一样了。
她身处一众臣子之中,却宛如遗世独立。
这么多人中,唯有她有这般气质,仿佛一株梅树傲然立于远峰雪地中,不屑于与浊流合乌,更不屑于供人赏玩。
诚然,谢知秋将长发扎成马尾、穿露出鞋面的裙子,这样的发式装束实在与关内的女子仪态要求相差甚远,视觉冲击极大,但她给人印象的区别,并不仅在于外表。
赵泽坐在龙椅上,可以看见谢知秋的背脊如松挺拔,目光纵然直视他这个帝王,依然无惧无畏。
当年的谢知秋,她那种格格不入的沉默寡言,其中多少有些游离于世俗之外的压抑,有些对环境与权力的隐忍。
而如今,那些萦绕她身侧的克制犹豫尽数散去,让她绽放出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气质。
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会再因自己的主张受到无数打压而迷茫,不必再委曲求全,亦没有人能继续压制她。
这样一个人,哪怕只是站在面前,都会让人感到不同寻常的气场。
谢知秋并未与赵泽寒暄太多,打过招呼,便直切正题道:“微臣辞官之后,随家人前往北地散心。不久,恰逢两国交战,微臣不忍黎民苍生受苦,机缘巧合下,便加入了义军,为国效力。
“微臣本以为此生不会再回梁城,没想到皇上开恩,愿意招安义军,义军上下都倍感荣幸,军中商议之后,特意命臣以军师身份,前来梁城面见皇上。
“此番微臣进城,正是欲与皇上探讨边关军事,望集义军与朝廷军之力,可以终结战事。”
赵泽听了这话,都给气笑了:“谢爱卿,你倍感荣幸的表现,就是让义军将朕的国都围起来?”
谢知秋并未回避,只道:“皇上圣明,应当能够理解,微臣此举,也是为了自保。皇上扪心自问,虽说对义军发了招安之旨,但是否果真全心信任义军?
“若是义军果真全无条件就加入了朝廷军,皇上是否又会疑心事情太过顺利,对义军有所怀疑?
“当下时局不稳,为了保全战力,微臣不得不出此下策。
“义军已经围住梁城却不攻城,微臣以为,已经足见吾等只为自保,并非与朝廷为敌,是谓诚意。”
好一个围城却不攻城就是诚意!
赵泽听得来气,不过又不得不承认,谢知秋的确足够了解他,全然说中他的心思。
她这样开诚布公地讲出义军与朝廷军之间不可能全无嫌隙、义军必须要自保,反而让赵泽松了口气,相信了对方几分。
*
这一日,谢知秋与赵泽只是见了面,并未聊太多深入的话题。
在一群身穿正规军军甲的义军包围了梁城的情况下,君臣不可能再像过
去那样亲密无间。()
某种古怪的氛围,朝堂中人人都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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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归来之后,谢知秋收拾收拾,直接住进知满尚在经营的绣坊中,外面依旧有人严格把守。
回到自己的地盘,雀儿疑惑地问道:“小姐,朝廷禁军看起来根本打不过我们的兵马,既然我们已经围了梁城,何不一举攻下朝廷,永绝后患?”
“还不是时候。”
谢知秋摇了摇头。
她说:“你看窗外。”
雀儿依言往外看去。
许是因为义军围了城,本应热闹的梁城夜市比平日安静不少,街上行人稀疏,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偶尔百姓经过谢知秋居住布坊,看到外面的守卫,亦无人敢踏入,只趋避而行。
倒有些禁军守卫,警惕地在不远处徘徊,面色凝重,既不敢离得太近,又对此地格外戒备。
谢知秋道:“你也在梁城长大,也见我在朝廷为官,想来明白,这些为朝廷效力的守卫、在梁城谋生的百姓,又何尝不是父母所生、亲人所养?
“他们并非真想与谁为敌,只是听命上级、谋事生存而已。
“与辛国交战以来,百姓本已惶惶不安,若再遭遇政权更迭,时局会更加混乱。
“我们在北地能轻易立住脚跟,是因朝廷军弃城而逃,义军在此时出现守城,自然如救世主一般。
“但在关内地带,百姓生活还算安泰,或许对义军之名有所听闻,却还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
“此时夺下梁城、取代赵泽,不算一件难事,可是之后却麻烦重重,义军能接管梁城,却未必能保证所有地方臣服,现在本就在动荡中,未必不会有人借机起.义,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举国分裂的大动乱。
“当下外敌当前,若是国内陷入无法团结的割据动荡,我等还是会腹背受敌。若是方国四分五裂,内部斗成一团,兵力被割裂开来,你猜最高兴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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