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父在女儿住家楼下点菸,一根接一根,像那一丝丝切不断的念想,细细的烟雾迷濛撩绕在心坎上。
渡海而去时早发狠戒掉的癮头又在回到这里时狠狠的冒了出来,像那个无法戒掉的她。
她??可好?
信里的隻言片语从未提过自身任何近况,除了她要再嫁时,没有温度的寥寥数语,像礼貌的再度提醒着,他们本就是错。
尹父隐隐有些哀伤的眉宇如承载了足以压垮自己的秘密,看上去竟似瞬间老了十岁。
如果不是那场大火,她与他之间会有不同的人生和面貌吗?
尹父曾问过自己,可有后悔过?
答案是没有。
若明知道,即使再重来一次,怕也是会做出1样的选择。
但这次他不会自己懦弱的离她远去。
如果命中皆有定数,苡清,我们是劫,还是缘?
雪彦是上天的惩罚还是这段感情的垂怜?
「美玲!叫你哥回家吃饭!」
「下课老在外面野是什么样子!」
陈美恩在狭小的厨房正舞动锅铲炒着最后一道菜便可上桌等野孩子似的儿子回家吃饭。
丈夫依旧翘着二郎腿在客厅抽着菸,老太爷似的啜着茶水,好不自在。
她将手中油腻往围裙擦了擦,端着热腾腾的青菜上了桌,边叨唸着:「诗业,你也管管儿子,他这样每天在外面玩的疯也不是办法,不如让他去补个习你看怎么样?」
吕诗业放下手里的菸,不耐的挥挥手:「我儿子功课这么好,才十岁补什么习!浪费钱!」
陈美恩原就只是试探性的说说,没指望丈夫真的答应,也就自己喃喃道:「真有信心,往后课业开始重,早补习不是更好?」
欢快的男童声从门口叫嚷的震天价响:「看我捉到了什么!爸爸快来!」
生性严肃的吕诗业起了身子,只有在宠爱的儿子前,他才会像个慈父陪着儿子1起胡闹。
美玲默默跟在后头不发一语,脸上有着识相的乖巧。看着哥哥捉到麻雀,其实也想凑过去,但还是乖乖去帮妈妈摆碗筷。
这个冬天特别冷,陈美恩哆嗦着紧闭了所有门窗,招呼丈夫孩子坐下吃饭。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跟吕家1样淡然无奇的1天,这栋陈旧的小平房漾着昏黄的灯光,倒数着平凡却珍贵的幸福。
半夜起床如厕的陈美恩闻到一股瓦斯味,暗叫不好,她匆匆开了一扇窗,又顺手打开电扇,想驱散这些气味。
1阵猛火狂烈的窜了出来,隔了几瞬,轰的一声巨响,她摔了出去,撞碎了茶几,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浴室炸了一个大洞,水喷得到处都是。火舌妖异的吞噬着木製傢俱,漫延到天花板,此时黑烟开始流窜,呛咳的空气稀薄的只剩致命的灼热,惨剧只在一瞬间。
吕诗业被轰得一下醒来,他看着浓烟自门缝下翻涌进来,边拿着衣服捂着口鼻,扯着嗓子大吼:「美恩!美恩?快去看孩子!」
他伸手抓门把却给烫的缩了回来,当机立断的开了窗户,要爬到外面先看两个孩子。
吕诗业逃出后,在墻外拼命攀着孩子房间的窗,好不容易爬了进去,四处早已是黑烟瀰漫,像有生命的触手不停往周围涌动。
他看见缩在墻角用绵被罩头的两个孩子,一手一个的扯了起来:「修宇,爸爸先把你推出去,你接着妹妹,快!」
他扯着儿子上了圆凳,推着儿子让他出去,修宇攀着窗缘跳下去,屁股着地。
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去接妹妹的身子,半搂着她,两个孩子倒在地上。
修宇推开了美玲要去拉父亲,又是砰的1声巨响,他被气浪轰飞,晕了过去。
细细的啜泣声忽远忽近??
修宇眼皮动了动,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什么地方。
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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