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怀恩那日回到家中之后,想明白为何默古会对自己如此态度。
无非就是怕他重回北纥,参与到可汗之位的竞争之中。
这世上有权势的地方,便有人斗争。
大周皇室之中,这些皇子们明争暗斗,北纥草原之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许久,怀恩终于开口:“我想默古给这几个力士应该是服用了一种药石,此等药石可在短时间激发一个人的力量,即便是一个普通人都能轻松举起数百斤巨石。只不过这样的药服下后,服药之人非死即废。默古根本就是让这几个北纥力士,以死搏命。”
闻言,萧晏行眼中闪过一丝恍悟。
难怪这个默古王子会如此自信的提出,这次角抵比试。
原来他确实是带着必胜的把握。
“你说服药之后非死即废,那么服药之后多久开始发作呢?”萧晏行问道。
怀恩既然已经开口了,自然也是知无不言:“应该是很快,这种药物在北纥早已经是禁药,因为当初角抵比试时,很多贵族用这种药物给自己的力士服用,后来导致大量力士成为废人。因而当初北纥因为此药,掀起了极大的风波。”
那些北纥贵族为了能让自己的力士,赢得角抵比试,压根不把这些力士当人。
随意给这些力士服用这种药石,以至于力士死伤太过惨重。
后来北纥可汗直接下旨销毁这种药石,此药更是成为禁药。
因为当年此事闹得实在太过严重,便是尚且年幼的怀恩,都知晓此事。
所以在方才比试的时候,当北纥力士赢下第一场时,他便立即联想到
() 这种药石。
本来他作为北纥人,见到北纥力士连续赢下比试,本该高兴的。可是当他看到默古那张兴奋又得意的脸时,他心中反而是愤恨更多一些。
所以当萧晏行找到他时,几乎没怎么花费功夫,便已经说服了他。
确实,让默古丢脸,便是让整个北纥使团丢脸。
但是怀恩已经不想再看到默古得意洋洋的模样,倒不如借这位萧大人的手,搓杀默古的锐气。
于是他毫不犹豫说道:“服用这种药石之后,发作很快,我想此时默古应该正在想办法,将这些比试过的力士送出皇宫。”
听到怀恩王子如此说,萧晏行心底立马便有了计策。
只是他自然不会启用宫里三千卫的人,去阻拦默古送这些力士出皇宫,所以思来想去,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难怪我说为何最后,会是柳大人亲自带着这些北纥力士回来,”谢灵瑜在听完萧晏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之后,这才有些恍然大悟。
萧晏行轻笑:“是我请柳大人出面的,他乃是大理寺少卿,赶到宫门口拦下这几个力士,还是能做到的。”
谢灵瑜这时候轻哼了声:“柳郗确实是能拦下,但若是我的话,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
“先前找到怀恩之前,我也并非有十足把握,”萧晏行低声解释,倒是有哄她的意思。
“况且,”萧晏行说了这两字后,似刻意停顿了下。
谢灵瑜见他这般,好奇追问道:“况且什么?”
“指婚这种事情,还是留给我来努力。”
萧晏行见她这般追问,似是达到目的般,轻笑着缓缓说道。
谢灵瑜不禁轻笑:“那好,我便等郎君上门提亲。”
此时,宴会还并未散场,谢灵瑜知道自己也不便在此久留,因为她瞧见圣人身边的内侍正带着太医匆匆而来。
“看来皇伯爷真的对你这次表现颇为满意,还亲自为你宣了太医,”谢灵瑜望着不远处的一行人低声说道。
萧晏行回头看了眼,淡声道:“此处人多眼杂,殿下还是先回席吧。”
谢灵瑜知道萧晏行是担忧她的名声,毕竟她避开众人,偷偷来找萧晏行,此处又是僻静处,被旁人瞧见他们两人静悄悄在此处,只怕还真的会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于是谢灵瑜轻轻点头:“我先回去了。”
反正圣人亲自派人去传了太医过来,定是要为萧晏行诊治的,所以她也不用担心他的身上的伤势,太医得了圣人的旨意,自然是什么好药都会用在萧晏行身上。
谢灵瑜便安心返回宴席。
*
此时宴会上的歌舞再次开始了,这本就是圣人的寿宴,虽说被二王子默古的角抵比试差点儿破坏了气氛,但是最后大周转败为胜,不仅保住了圣人的脸面,还让北纥狠狠丢了脸,便是此刻上首圣人的神色都轻松愉悦。
谢灵瑜回到宴会上时,虽然她来去动静都
很小,但是刻意关注她的人,还是注意到了。
裴靖安这一晚上,眼睁睁看着萧晏行力挽狂澜挫败北纥使团的阴谋,心头始终有一股无法磨灭的厌烦。
自从他向圣人献上了那本账册之后,他被升为御史中丞,让所有人侧目。
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因此而失去了什么。
此生他只怕与殿下再无关系了。
他望着远处那个空空的座位,方才萧晏行离去之后,原本安静坐在位置上的谢灵瑜便悄然离开,不用想,她应该是去寻对方了。
虽然谢灵瑜从未在他跟前承认什么,可是他却能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
不说当初在马车上,他看见的那一幕,也足以证明。
便是谢灵瑜进入鸿胪寺之时,萧晏行立即从一个九品校书郎被升任为六品的鸿胪寺丞,只怕也是与殿下有关吧。
一想到这里,裴靖安心头的苦闷更是无法消散。
他握着手中酒杯,仰头狠狠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只是他不知的是,当他因为谢灵瑜与萧晏行之事苦闷的时候,远处一双眼睛也在安静望着他。
昭阳公主虽然出身尊贵,可是自打出身之后,她的生母并不算受宠。
后来母亲早亡,她与自己兄长六皇子相依为命。
待兄长成年封王,在外开设王府,她偶尔能借机去王府做客,这才有了些许松快的时光。
也正因为在这些出宫的日子,她偶遇了裴靖安。
深宫内院里长大的女郎,本就未曾见过多少外男,偏偏一遇见便是在长安城内里都无人不知的少年郎,他出身高贵又生得那般好看,更是有早慧之名,才华横溢。
昭阳公主即便再高傲,也到底是个少女。
她如何能不喜欢这样的少年人呢。
从前她年纪还小,尚且到婚配之事,自然不敢向父皇寻求嫁给裴靖安的事情。
本以为待她及笄之后,她便有这样的机会。
但她万万没想到,兄长竟会成为她和裴靖安之间的阻碍,父皇不会将她推给裴靖安的,这无疑是将整个裴家绑在了兄长的船上。
这样的道理,她在得知的时候,无比绝望。
因为这意味着,她迟早会眼睁睁看着裴靖安娶旁的女子。
这种想法光是在她心头,便已经钻心挖骨。
或许是因为昭阳公主自小便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当她看见旁的公主得到了自己没有赏赐,心头便会生出嫉妒,之后不管是她耍手段拿到手中还是用旁的法子,她总是能得逞。
久而久之,昭阳公主想要的总能得到。
所以当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居然不能按照她的心意来完成的时候,可想而知,昭阳公主心底有多嫉恨。
嫉妒那个未来能够嫁给裴靖安的女人。
而恨意她并不敢对着圣人,也舍不得去恨她的六兄,最后这恨意居然落在了她的未来夫婿卢七郎身上。
之前她与这个卢七郎见过两次面,但是每一次昭阳公主都表现出不假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
自然卢七郎不敢有意见,还以为这位公主是生性高贵呢。
此刻昭阳公主望着远处席位上的裴靖安,她虽坐在后宫女眷的席面这边,但是早早便找到了裴靖安的所在。
这一晚上,她压根一眼都没看自己那位的未婚夫婿,反而始终目光紧紧盯着裴靖安。
就连方才几场比试,昭阳公主都只是偶尔扫了几眼而已。
只不过当萧晏行上场的时候,昭阳公主这才发现裴靖安居然显得有些激动。
虽然他神色如常,但是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对方。
昭阳公主自问对裴靖安还算了解,之前不管何时见裴靖安,他都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淡然清贵的模样,何曾见过他这般神色。
而之后,她更是看到裴靖安的目光始终盯着谢灵瑜。
又想到了之前的传闻,都说父皇有意将裴靖安指婚给谢灵瑜。
其实她何尝看不出来谢灵瑜并无此意,可是这却让昭阳公主更加愤恨,明明是她求而不得的,偏偏谢灵瑜却从来不当一回事。
这不禁让昭阳公主想起自己年幼时,谢灵瑜即便只是王爷之女,在皇宫内的受宠程度却比她们这些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约是因为她是永宁王唯一的掌上明珠。
谢灵瑜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便感觉到一道刺目的眼神。
等她抬眸看过去,就见一直未见的昭阳公主,居然直勾勾朝她看过来。
于是她冷眼看了过去,虽然不知道这位公主又在想什么,但是谢灵瑜却知道,对方定然不是什么善意的念头。
不过如今她可是一点都不怕这位公主。
对方若是真敢使什么手段,谢灵瑜定然不会顾忌什么。
欠了她的,总该是要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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