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男旦出来念白。
“这个是梅香,小姐的丫头。”权龄说。
李羡看着舞台,笑着点头。
台上这段念白有些长,权龄又说:“现棠,最近瘦了是不是,过年这段时间辛苦了,要不是我身体不好,爷爷过生日的事我还能帮帮你。”
“我没有瘦,最近还胖了一斤,妈妈。”李
羡微笑,“家里的事有楼叔帮忙,不辛苦,您好好休息。”
“就知道你懂事又能干。”权龄得意地说,“那个华能的王夫人你认不认识?她儿媳妇平时根本不露面,不像你隔三差五上山去见我跟奶奶,曾家的女儿就是有教养。”
李羡眉眼弯着,没来得及回话,权龄已经看向舞台,捧着手,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孟智元正跟这边一个晚辈聊天。
李羡了然。
孟智元一回头,权龄立马将视线从舞台上挪开,皱着眉抱怨,“这个李小珂今天怎么回事,唱成这样子也好意思出来要饭。”
李羡没说话,只觉得身旁好似有一片玫瑰花丛,傲然挺立的鲜艳头颅下满是尖锐的利刺。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
李羡很少听戏,印象里李家的爷爷喜欢听戏,整天用老式收音机收听京剧豫剧,她小时候只觉得吵闹无聊。
这会儿台上的一举一动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现棠......现棠。”李羡被权龄叫回神,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坐在主座沙发上的孟恪和孟智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来了,面上带笑,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见李羡一时茫然,孟智元招手,权龄赶紧推李羡起身。
顶层包厢建在剧场制高点中心位置,孟智元爷孙俩坐在更中心的主座,正对着舞台,视野开阔。
沙发宽敞,孟恪抬下颌示意李羡坐自己身旁,她理了理裙摆,轻轻坐下,他将手落在她肩头,带着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他身上有股艾叶烟丝的冷郁气味,她下意识抬头,孟恪眼睫立即垂下来,含情脉脉地,唇角勾起。
“这个演胡婆的。”孟智元戴着老花镜,眉头微皱,聚精会神看台上,“唱的不错,放在这些角儿里还是不扎实。”
孟恪说:“票友。听说您来看,本来不想演这一出,怕露怯。”
孟智元这才看过来,神情松弛,不像平时那样严厉,笑呵呵问李羡,“好听吧?”
李羡点头,孟智元又问:“觉得哪个唱得最好?”
“我不懂这个,爷爷。听这一段,觉得梅香最有意思。”李羡嗓音温雅。
孟智元哈哈笑,“这出戏就梅香最有趣儿。”
台上还是玩票的胡婆在念白。孟智元品茶,衰皱眼眶里眼神依旧锐利,不动声色打量身旁的年轻夫妇。
“现棠。”
“哎。”李羡应声,柔顺披肩发显得整个人乖巧。
“孟恪说你还在报社工作呢。”
“嗯,做记者工作,爷爷。”
“记者工作。”孟智元咂摸她的每个字似的重复。
李羡搭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卷起长裙的毛边流苏装饰,孟恪搭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偏头低语,“我在这,怕什么。”
流苏绷紧断开,一条粉线在李羡指尖捏着,她缩了缩脖子,去桌上拿茶杯,孟恪搭在她肩头的手臂也就滑落。
他笑着,闲散地跷起二郎腿。
“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好久没看报了。”孟智元叹息,“你在哪个报社?”
“川阳日报。”孟恪替她答了。
李羡嘴巴微张着看他,他也垂眸看过来,这点小动作落入孟智元眼中,叫两个人吃糕点。
孟恪没去拿,只有李羡拿了一块糕点,鬓边头发散落下来,她思考片刻,一手托着,想将糕点送到孟恪唇边,刚抬起手,被他扣住手腕。
台上薛湘灵娇俏婉转,孟恪看着她,没看李羡。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某处发烫,是无名指上的戒指导热。李羡另只手将头发撩回耳后,没再有动作。
孟恪将手掌从她手腕滑落,从糕点上掰下一块,送到嘴里。老爷子跟他聊戏,他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李羡将剩下半块糕点送到自己嘴里,甜腻过头,难怪他刚才不拿,吃完用一杯茶送了送。
胡琴悠扬,鼓板干脆,台上人水袖蹁跹。
老爷子膝下两子一女,还有些旁支亲戚,包厢坐满了人。但大部分人跟权龄一样,只在孟智元看过来时装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
整个红色长沙发上只有三个人,刚才老爷子叫晚辈过来,都推说不懂戏。
李羡想要坐直,后背绷得发酸,稍稍靠住沙发扶手。
身边的男人倚靠着沙发靠背,眉眼垂落,气质慵懒,像是沉浸在咿呀唱腔里,亦或是真的疲惫。
孟恪半睐,觉察身侧有道目光,偏头看过去,发现李羡唇边不自觉带了抹笑,三分揶揄,见他注意到自己,她清了清嗓子,看向舞台。
“怎么了?”孟恪只当不解。
“刚才为什么不叫我喂你?”李羡问。
孟恪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了顿,看着舞台,低声说:“过头了。”
她羞涩内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他,太刻意。
李羡闻言沉默。
“那你刚才笑什么?”孟恪又问。
“没什么。”李羡说:“就是发现原来你也得演戏。”
孟恪偏头看她。
李羡正对着舞台,今天眉眼画得清晰干净,他才注意到她右眼眉梢有颗小痣。
“平衡了?”孟恪问。
她点了点头。
孟恪牵起她的手,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碰到,稍顿,双手交扣,“那就好好演。”!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