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澹像是忽然回过神来,眼睫快速地颤了颤,手心收拢抓紧了她,脸却撇向一边,回避着。
“无事,只是坐坐,休息休息。”
“休息?”沈遥凌爬起来,半靠在床头,“睡着觉呢,有什么好休息的?”
“我……”宁澹支吾不言,他不擅说谎,处处是漏洞。
最后抿紧唇,一副不愿配合的样子,目光看着也冷冷的,手臂却舒展开,垫在沈遥凌和床头的木栏杆之间。
沈遥凌看着他蹙眉不语。
宁澹这副难以沟通的样子,她真是很久没有见到过了,有些怀念,也有些好笑。
沈遥凌静静地想了想:“是不是做噩梦了?”
否则,怎么会睡到一半需要“休息”。
果然,宁澹握着她的手一紧。
沈遥凌用另一只手心摸摸他的面颊,轻得不能再轻地道:“都是假的,你白日里太紧张了,才会想到那些事,你放心,我们都好好的。”
沈遥凌想,宁澹征战沙场,虽然战力彪炳,却也难保不会有惶恐的回忆,他近来又忙于练兵,思绪紧绷,有时那些残酷的画面显现于梦中,也是很有可能的。
宁澹高山一样的身躯滑下来些许,笼着沈遥凌,面颊压在她的发顶,好半晌,“嗯”了一声。
沈遥凌也不急着睡,静静地陪着他,过了许久,宁澹把玩着她的手指,忽然问:“你如今,是真的心悦我吗?”
沈遥凌还在脑子里描绘着金戈铁马的沙场,忽然被这么一问,不由愣住。
“什么?”
宁澹气息紧促,哑声道:“我总是梦见前世……不,不知道是前世,还是什么时候。梦见你,不想要我。我在路边看着你,你高高兴兴的,往前走了,没看我一眼。”
原来是做了这么个噩梦!
沈遥凌扯扯唇角,反握住他的手,“从
来也没有过的事情,你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
宁澹在她发顶蹭了蹭,闷闷道:“不知道,感觉很真实。吓醒了,就睡不着了。囡囡,你会不会,还在记恨我?还是骗我,等到有一天,你厌弃我,又要带着别人走了。”
沈遥凌被他说得心里发沉,也不是很高兴。
“什么别人?你难道是对我有了猜疑之心。”
“不,不是……”宁澹似乎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稍稍分开一些看她,眸色越发凄惶。
沈遥凌本来也就是唬唬他,看他这样,于心不忍,又哄道:“你不要瞎想,我们现在是一个小家,我很爱我的家人,也要对我的家人负责,怎么会动不动就厌弃你呢?”
沈遥凌言语很诚心,却似乎并没有安抚到宁澹。
他依旧黯淡得紧,像一盏被泼湿了的灯烛。
“这个家……也会有别人的。”
他嗫嚅。
沈遥凌听清了,却没听懂。
“什么别人?”
忽地,她反应过来了。
下意识地扶住自己的肚子,讶异地瞪圆了眼睛:“你是说,孩子?”
宁澹眸色越发挣扎,仿佛理智在拼命地制止着他,却依旧掩盖不住苦涩。
沈遥凌还是惊讶:“怎么会呢?”
宁澹搂紧着她:“一直以来,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现在,却要多出一个人来了。往后,你去爱它,会不会胜过爱我?或者是,你有了别的人可以爱,就不需要再爱我了。”
他大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言语有些混乱。
沈遥凌终于心神一凛,思维清晰起来。
沈遥凌曾经看到过研究兽类的记载,野兽有独占自己领地的本能,有的雌兽甚至会在诞下幼崽之后将之视作仇敌,当场吃掉。
沈遥凌轻哂,宁澹虽不至于与兽类无异,但也可以做类似的推论。
算上前世,她与宁澹夫妻几十年,对于彼此以及各自圈划的领地已经极其熟悉,这个孩子,对他们而言都很意外。
她这几个月肚子慢慢大起来,孩子的存在越来越明显,宁澹由此引发了恐慌,才会有近期躁动不安的反应。
母亲说得对,哪一家会怀胎一点难受的反应都没有的,只不过,他们家的反应不在她身上,倒是应在宁澹身上了。
沈遥凌心里有些无言,默默地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事实。
接着伸手牢牢地搂住宁澹,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其实怀上这个孩子之后,我也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你说前世,我们迟迟要不上孩子,甚至连原因都找不到,宫中御医无不奇怪的,这一世却自然而然地有了它,这怎么解释呢?”
宁澹默然不语。
沈遥凌拍拍他的手背:“还有我们重生这件事,又能怎么解释?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天命。或许,前世我们阴差阳错走错了路,所以才没能遇见这个孩子。上天要我们推翻重来,大概就是说,这一世的我们,才是完整的,才是‘对’的。”
“宁澹,你看。这个孩子的到来,恰恰应证着,我和你,我们该在一块儿。前世我们的那些怨怼,伤心,都是世事弄人,不必再计较了,从今往后,我向着你,你向着我,我们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它会同时爱我们两个的。”
宁澹又是好半晌没说话,但借着朦胧的月色,沈遥凌看见他的喉结在飞速地滚动。
终于,宁澹半趴下来,像个暖呼呼的大热水袋似的伏在沈遥凌的肩头。很快,沈遥凌感觉到颈侧一阵湿漉漉的。
她浅浅勾起嘴角,一只手轻缓地摸摸宁澹的后脑勺,慢慢地闭上眼,月光滑过床帐,又溜走,像一声轻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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