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的,似乎也不全对。
她并不渴望他的解答,也不需要他的倾诉。
他们分明在同一片屋檐下,他却不知要如何将自己的天空分给她。
况且,他觉得自己的这一片天,实在是无聊透顶。
他看见她在树下晒太阳,看见她晃着脚心自言自语地赏一本书,但是又能隐隐感觉到,她在这里并不开心。
她像一只随时准备要飞的鸟雀,收拢翅膀乖乖地
伴着他(),陪在他的屋檐底下。
他不敢叫她更无聊了?()_[((),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她本就厌烦,会不会有朝一日烦得张开翅膀逃走了?他不敢想。
宁澹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沈遥凌在清晖中被映得瓷器一般的面容,支起一条手臂撑起身子吻了吻,将人收拢些,搂着睡了。
第二日早晨起来,沈遥凌让若青梳着头,却在桌上看见了一张字条。
是宁澹的字迹。
她拿起来,上面写着——一条字谜。
好呀,真记仇!她昨晚考了他一个,今早他就回敬她一个。
沈遥凌目光灼灼,拿着那张字条,细细研究。
梳头时一直盯着看,用膳时也一直盯着看,现在嬷嬷们已经不会教训她了,她乐得自在。
若青见她用心,也跟着一起帮着想,若青是跟沈遥凌一起受过启蒙的,然而王爷出的谜题实在高深,若青想破脑袋也实在想不出来。
沈遥凌认真地盯了好一会儿,反倒不着急了,到了晌午时,把字条放在一边,自顾自地去玩别的。
若青还以为,主子已经过了兴头了,结果睡完午觉起来,沈遥凌又把宁澹写的那张字条翻出来,举在眼前看,一边看,还一边露出神秘的微笑。
这下,应该是想出答案来了吧!若青准备好了双掌,随时要给主子贺喜,结果下一刻,沈遥凌又放下了字条,跑去赏花。
若青挠着脑袋,干脆不再记挂了。
等到傍晚,宁澹从宫中回来,没有第一时间见着沈遥凌,便下意识撇向了卧房里的桌面。
他清晨留下的那张字条,好端端地摆在原处,只不过,上面多了一行字。
宁澹走过去拿起来,是分开写着的五个字。
全是能对应他那个字谜的答案。
宁澹抿起嘴角,浅浅笑了。
出的题被人猜出来,他反而更有成就感!
纸背还有阴影,他翻过来看,是一道新的题。
沈遥凌出给他的。
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底也盈盈的。
宁澹站着,忖摸半晌,将纸条收了起来。
迈出门槛去,正好碰见沈遥凌跑回来,抓着一只做了一半的纸鸢。
两人对视一瞬,彼此的眼底都亮亮的。
一时间静默,没说话。
宁澹负起手道:“已经入秋了,你怎么做一只春日的纸鸢?”
沈遥凌摸摸鼻子:“慢慢做嘛!我做的不好,飞不起来,等我每天做一点,到下个春日,不就能飞了?”
规划得很好,很有志气。
宁澹想,只怕你到下个春日,已经忘记它了。
这样一打岔,谁也没提字条的事,仿佛成为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又过一夜,沈遥凌瞥向桌面,心跳得飞快。
新的字条,正面,是宁澹为昨日傍晚的题目给的答案,背面,是他新留下的谜题。
沈遥凌
() 先审视他的回答。
哼(),全对?()?[(),足足七个字,比她多两个。
沈遥凌忽然燃起一种斗志,胸口敲得很响,仿佛有人给她注入了一股活力。
她有了折腾的目标,也有了必须要击败的“敌军”,就是她的夫君。
斗智斗勇,果然使人快乐。
宁澹下值时,刚迈进院子,就有人察觉了。
沈遥凌抬起头来瞅着他,声音脆亮亮地喊了他一声,奔过来,扑住他的手臂。
这样热情的迎接,他以前从没接受过。
宁澹喉头滚了滚,勉强镇定站在原地。
看她粉粉的活泼的面容,再听她活气十足的声音,他几乎能想到,这一整日,她是多么的开心,又是多么认真地期盼他回来。
只是这样想着,宁澹浑身都有些热。
他不着痕迹地将人揽住,抱在身前,很不经意一般,仿佛对此种待遇很是熟练老道,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低沉地问:“怎么?”
沈遥凌笑嘻嘻的,似乎使了一个很坏的主意,往他手中塞了一张新的字条。
他垂眸一扫。嗯,这次的题,更难。
这样的小把戏,她和他整整玩了半个月。
没有一日中断,不过,却有输赢。
有时候她赢了,她耀武扬威,嘴上不说,神情却恨不得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要叫她字谜大王。
有时候他赢了,她死活想不出来比他多的几个字,能生气一整天,气得夜里在被窝里的脸颊还鼓着。
宁澹把人揽过来,强硬地放在自己胸上,指腹揉着她的脸,要给她放掉脸颊里憋着的气。
沈遥凌不看他,觉得自己太笨,而感到委屈。
宁澹无奈地说:“这个字谜的答案,我也只能想到三个。”
“那就是你不好!”沈遥凌能够将没有道理的话说得振振有词,“我给你留了五个呢。”
宁澹认了:“是我出的题不好,你要怎么才不生气?”
沈遥凌感觉到自己胡搅蛮缠,羞愧地在他胸上掐掐点点。
“这,不生气的时候,就不生气了。”
宁澹脸色变了变,但还在忍耐着。
“嗯,你明天,给我出一个更难的。”
“那不行。”沈遥凌觑着他,“那不就成了我夹私报复?要被人笑话的!”
唉,两个人的比试,谁来下判书?
宁澹摇头,握住她的手:“我不笑话你。”
“哼哼,胜之不武,我不。”沈遥凌遵循着心底的公平,不能再被他让下去,手腕用力,要把手抽回来。
掌心划过小石子一样的一粒,宁澹忽然抽了口气,腹部的力量也弹了一下。
沈遥凌闯祸,眨眨眼。
宁澹沉沉看着她,一手已经按住她的腰。
“已经不生气了,是不是?”
沈遥凌脑袋还在转,嘴里老实地答:“不……”
话没说完,天旋地转,被人压在被窝里,一只手也蹿了上来。
这样仰视着他,他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点坏。
沈遥凌在心里感叹,我初见时仙鹤一样的公子啊——
再接着,所有想法都破碎了,咿呀不成调。
等到撤了衾被,换了寝衣,宁澹心满意足,将人密密实实搂住,弓一样地侧贴在他怀里。
沈遥凌困倦,半睁着眼,眼底水光潋滟,还残留些拂不去的媚。
她用这样的一双演瞥过来,轻轻地懒懒地把宁澹望着,有些肿的唇一开一合,呢喃念着他的名字。
宁澹胸腔肚肠软成一片,应了她的召唤,俯身凑近,在眉骨上细细密密地轻吻,听她要跟他说什么。
沈遥凌被亲得眯起眼,像被挠着下巴的猫。
“谁说答案只有三个……我要,再造两个字,就赶上你了……”
宁澹一顿。
他带着些许气闷,些许无奈,再看沈遥凌,人家已经安安稳稳地睡了,唇瓣微微张着,也不知道是忘了合上,还是因为还肿着,自然地分开。
宁澹含着恨,凑过去抿了一口,翻手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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