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刚出院吃不了重口味的老太太,孟慷培选了一家广式餐厅。
餐厅老板跟孟慷培有私交,一早就准备好了包房,就待他们过去。
老板是广东人,说话时带着很浓的口音,夏竹跟许默走在最后面,听着老板蹩脚的腔调,夏竹在背后偷偷跟许默讲:“广东人的普通话确实有他自己的味道。”
“我们剧组有个男演员也是广东人,台词功底极差,每次女演员跟他对戏都忍不住笑场。有时候一场戏得NG十好几遍,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
“这男演员是个花花公子,玉面书生模样再加一副会说情话的好嗓子,很讨剧组女演员的欢心。追求女孩时他很能利用自身的优势,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总用他那双看垃圾桶都深情的桃花眼迷迷糊糊盯着女孩,深情表白:我好钟意你啊,你知唔知道。”
“一部戏里被他追求的女孩少数也有七八个吧,戏一结束,他就抽身而去,是个十成十的渣男。可是他情商很高,分手时那些女孩从来不会说他坏话,反而觉得他是个好好情人。”
许默听得眉头微蹙,抓住重点问:“那人也追过你?”
夏竹撇撇嘴,笑着否认:“他倒是想,哪儿敢啊。”
“我手上攥着足够让他在圈子里混不下去的证据,他怎么敢在我面前用一些见不得台面的招儿。真敢这样,我肯定不让他好过。”
“曾经倒是姐姐前、姐姐后地勾搭过我,可惜,我瞧不上他的做派。私下给了他一个警告,让他好自为之。”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硬茬不好惹,没敢碰钉子。”
夏竹说这话时满脸不屑,神色里透着淡淡的恼怒,显然是很不喜靠歪门邪道获取资源的人,那男演员好巧不巧撞上她枪口了。
许默瞧着外柔内刚、骨子里充斥着傲气,被世俗裹挟却不世故的夏竹,忽然觉得,她早已经不是几年前遇到一丁点委屈就打电话向他哭诉的小姑娘了。
时间带走的,远远不止距离。
那些细碎的变故拼凑在一起,足以够成一个崭新的她,而他全然不知她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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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孟慷培跟许默聊起了现代教育的发展趋势,两人你来我往,聊得畅快淋漓。
孟慷培看许默的眼神越来越欣赏,到最后,竟有“相逢恨晚”的惋惜。
夏竹向来不喜欢这些,她坐在许默身旁,低着脑袋埋头吃饭。
() 昨夜折腾大半夜,她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弓,耷拉着眼皮,困到手里的筷子几次夹空。()
丁舒桐忙着照顾老太太,没注意到夏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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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得空,正好撞见许默默不作声端起夏竹的小碗,拿着公筷给她夹了两个她刚刚几次都没夹到的虾皇饺,夹完将碗悄悄搁置在夏竹手边,许默又取了个空碗给她盛了碗山药茯苓乳鸽汤。
途中许默还不忘回应孟慷培的问话,两人你来我往,丝毫没有耽误。
夏竹困得时不时垂一个脑袋,压根儿没注意许默的举动,等她好不容易清醒片刻,面前已经多了碗热腾腾的汤。
她扭头瞄了眼旁边的许默,他正侧着身,手搭在膝盖,扭头跟姨父讨论今年美国新总/统就任对中国的影响,这样子显然不像给她盛汤的人。
夏竹脑子晕得厉害,没那精力想太多,只茫然地眨了下眼皮便捏着勺子,低头喝汤。
一口热汤下肚,胃里一阵暖流划过,好受不少,她沉迷美食地眯了眯眼,继续埋头吃第二口。
丁舒桐目睹全程,为此还将考究的目光投递在许默脸上,可惜,窥探不出半点异常。
吃完饭,许默有课得回t大一趟,夏竹不想去剧组,决定跟随姥姥一起坐上姨父的车去小姨家。
丁舒桐今天不坐副驾驶,非要挤在后排,孟慷培也随她。
路上夏竹困得受不了,脑袋磕在小姨的肩头,抱着她的胳臂,放心地让自己陷入沉睡。
小姨心疼夏竹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轻拍着夏竹的脑袋,低声呢喃:“困了就睡,到家叫你。”
丁舒桐这么一说,夏竹反而睡不着了。
车窗开了条缝,风从窗口钻进来,吹得夏竹越发清醒。
夏竹也没起来,脑袋继续靠着丁舒桐,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仿佛依偎在母亲身旁。
她心情美妙,不自觉地哼起歌词。
丁舒桐见她睁着眼,哪儿还有困意的样子,她宠溺地笑笑,小声试探:“你跟你那小竹马真没戏了?”
夏竹肩头一缩,歌也不哼了,苦大仇深拒绝:“没有。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你可别学姥姥乱点鸳鸯谱,不然,我哭给你看。”
丁舒桐低笑:“多大人了还哭。之前跟这小子不熟,今儿相处下来,人确实不错。懂礼守节,也有自己的见地。能得你小姨父连声夸赞,不是个浅薄的人。”
夏竹撇嘴,诋毁:“他装的。就是个小人,小姨也信?”
一听就是在撒谎,丁舒桐捏了捏夏竹的鼻尖,笑问:“要不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俩缘分未尽。”
丁舒桐的语气格外确信,仿佛她已提前窥探了先机,只待时机一到就揭晓谜底。
夏竹诧异丁舒桐的信任,忍不住疑惑:“怎么这么说?”
丁舒桐想起最近听到的风声,握着夏竹冰冷的手指,悄悄问她:“如果哪天许家楼塌了,你忍心看他深陷舆论,遭遇非人待遇,彻底成为一枚废子吗?”
夏竹想当然地否认:“当然不行!”
话音刚落,夏竹脑子里骤然闪过几个模糊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丁舒桐无形摧散:“既然如此,你觉得你能独善其身?”
“小姨总觉得,你俩的结局不该如此。不过你也不用过于忧虑,该来的总会来,凡事顺其自然。”
“真到了那天,你背后还有我,总不至于孤立无援。”
彼时夏竹尚不知道,她与许默的关系到达关键点,总是被命运推着走。
那是他俩躲也躲不开的宿命。
她是早产儿,生下来不足五斤,医生曾断言她易早夭。
丁菱夫妇不信邪,非要逆天改命,为了让她活命,往寺院不知道捐了多少香火,有一年北京大雪,丁菱抱着不足月的夏竹从潭柘寺寺脚一步一步跪上山顶,为她求了一枚开过光的翡翠玉佛吊坠。
那枚吊坠夏竹戴了十八年,直到生日那天才被她摘下来丢进保险柜里。
六岁她随丁菱上山礼佛,方丈赐了她八个字:“有求皆苦,无求乃乐。”
夏竹至今参不透方丈的告诫。
却又觉得这就是她的命,不用算便能知晓结局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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