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换上了一身羽蓝色的对襟纱裙,梳了典雅的垂云髻,还特意戴上了此前贵妃娘娘赏赐的一支玉簪。
小青果今儿换了一身嫩绿色的双绣缎裳,将她的小包子脸衬托得越发活泼可爱。
主仆二人推开院子门,就瞧见了着一袭正二品官袍的陆青帆,他身后,冷氏兄弟亦是一身正五品的官袍,三人站在那如青松净直,分外惹眼。
云曦打量陆青帆的时候,陆青帆也正转过头打量这对主仆,难得见到二人不穿普通的棉布劲装,这般灵动秀雅的打扮当真是好看得紧。
“天哪,云姑娘也太好看了吧。让旁人一瞧还当是官家小姐呢!”冷海啧啧称奇,只觉自家大人赚大了。
冷川亦目不转睛地盯着青果,看得小丫鬟脸都红了,抬手就拍了他一记:“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姑娘啊!”
小青果手劲儿太大,险些将冷川拍了个踉跄,他轻咳一声,红着脸小声嘟哝了一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云曦忍笑出声,随即拉着陆青帆的衣袖道:“咱们坐马车去?”
“嗯,冉大人早早安顿了马车,他直接在宫门口等咱们。”陆青帆低声道:“要升官了,他高兴着呢。”
云曦忍不住眉开眼笑,“冉大人想必也没料到,自己升官的好日子是中年才来。”
“那是碰上咱们大人才来的!”冷海忙不迭帮腔。
陆青帆先扶云曦上马车、青果紧随其后,他落在后方,冷氏兄弟则在前面驾车,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宫门处。
下了马车,众人果然瞧见了早就候在前方的冉杓。
“大人可来了。”冉杓上前见礼,众人回礼后,他紧张地拽着官袍说道:“之前上朝站得靠后,连皇上的面门都没瞧清楚几分,今日突然要面圣,弄得下官委实紧张。”
“大人不必慌乱。”陆青帆抿唇笑了笑,“我们刑部立了大功,拨乱反正、肃清朝堂。总是要享受荣耀的。”
“对对对,光宗耀祖了,光宗耀祖!”冉杓一边说着一边乐呵。
云曦忍俊不禁,留青果看顾马车,其余人一道入宫。
迎着清晨的暖阳,晚秋的寒意被驱散,众人抵达金銮殿,伴随着金公公熟悉的“皇上驾到”唱喝声,十日不曾露面的圣上重新端坐在龙椅之上。
他的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为安郡王顾长卿、一为皇上新认回的嫡长孙顾义。
文武百官恭敬行礼,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心头原本的揣测都化作了然。
勿怪皇上甚至不曾召集内阁议事便归还嫡长孙顾义身份,端看其酷似先废太子模样,便知假不了。
云曦低眉垂脸,每每听到这一声声的“万岁”便觉得心中悲凉。
世上怎会有人当真“万岁”,纵有英豪愿为万世开太平,史册记载又有几人?何况皇上油尽灯枯,纵然没有逸王和德妃联手下毒,也熬不过明年春了。
陆青帆抬眸看了一眼皇上又很快收敛目光,心下暗道当初云曦说皇上时日无多他还有所怀疑,此刻见圣上的龙袍都仿佛挂在身上,便知云曦所言不虚。
“众爱卿,平身。”皇帝声音威严不减,朗声道:“朕重病一场、世事皆明,此前曾命刑部尚书陆青帆彻查陈年旧案,如今得沉昭雪,告予众卿。”
说罢,皇帝便看了一眼金公公。
金公公展开一封早就起草好的圣旨,竟是一封“罪己诏”。
“朕自继位以来,文韬武略稍强、帝王心术不怠,然十年前为奸人蒋明辉、逆子朱臻设计,疑心嫡长子朱翌谋反,致使江南学政白琨一族蒙冤……”
这封“罪己诏”上,清晰地阐明了二十年前德妃和毕家的狼子野心、勾结中原姜氏和北莽皇族企图颠覆大明江山,致使天家父子亲情崩裂、江南学子蒙冤难入仕……期间废太子蒙冤、白琨满门抄斩种种,皆一以概之。
云曦听到白氏一族冤案平反、多年奔走蛰伏终于还世间真相,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文武百官没料到皇上强势一生、帝王心术制衡数载,竟会以这般宽和姿态写下“罪己诏”。
要知古往今来,胆敢写下“罪己诏”为后世评说的帝王,亦寥寥无几啊!
宣读完“罪己诏”,皇上望着百官唏嘘模样,反而笑了:“天子亦是人,难道天子便不可犯错、认错了吗?”
“皇上英明!”
一时间,百官内心五味杂陈,皆不知该感佩皇上的魄力、还是该唏嘘这历经二十多年的真相,在尸山血海里还清了真面目。
随即,金公公又展开了另外一封圣旨,言此次逸王宫变谋逆之时,对忠心爱国之辈论功行赏。
陆青帆被封为“安宁侯”,位居一品,兼任刑部尚书,云曦救驾有功、为父沉冤,封为“慧珠郡主”,享俸禄,赐田产,还于“白筝”本名。
听闻云曦和陆青帆的身份,不少官员已经在下方哗然起来。
“白家遗孤竟然在世?”
“害,废太子……先太子的遗孤大殿下都能幸存,白家救走一个小女娃,当也不难吧?”
“陆远当真厉害,养出来的儿子文韬武略无一不差!”
“……倒也是大幸啊!”
皇帝眉眼里的疲惫如同迟暮老人,他望着云曦和陆青帆温声道:“朕代白、陆两位家中长辈替你二人婚约做主,择日完婚,可好?”
陆青帆看向云曦,等待着她的回答。
云曦沉默半晌,朝堂内的讨论声逐渐安静下来。
“慧珠郡主,怎得不应啊?”金公公在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出声提点。
安郡王顾长卿则更大胆些,“急什么,让孩子好好想想呗?婚姻大事,若是要换人也是可的。”
又不是只有皇上一个长辈能为她做主。
陆青帆一听便抬头警告地瞪了顾长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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