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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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夏日,虽然塔原是极北之地,但临近晌午时却还是暖和的,日头晒在身上暖和和的,平白生出一分懒意。

绯战觉得自己是被日头晒得头脑发昏了,否则也不会在沉默良久后,看着冯乐真的眼睛问出那句:“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他便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蠢了,冯乐真果然轻笑一声了,调侃地反问:“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妃和二妃斗了这么多年,两方家族早已是水火不容,一旦绯释登上王位,那大妃一族只剩下被围剿的命运,如果想破除这种命运,就得想办法另谋出路。

恰好,绯战便是那个出路,相比自家的前程,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血统纯不纯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更何况绯战这段时间借着绯释的手在民间做了不少事,也算是民心所向。

有了民心,再有贵族扶持,他便能彻底翻身了。

绯战盯着她淡然的瞳孔,许久之后嗤了一声:“阿日迪一族急需一个新的储君人选,这个人选需是父王的儿子,也要没有背景后台,只能依附于他们,眼下整个塔原,能满足这个条件的就只有我一人了,我倒觉得应该是他们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们。”

“正因为他们更需要你,你才该主动前去,”冯乐真浅笑,“如此方显诚心。”

绯战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淡:“非要用提亲的方式?”

“还有什么关系,比姻亲更可靠吗?”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若再许诺未来的储君会是从阿日迪家族女人的腹中所出,只怕他们会更加卖力。”

绯战与她对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阿日迪家族的女人可不给人做妾。”

“若只是纳妾,也不必亲自去提亲了,”冯乐真睨了他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绯战陷入更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一眼,就看到冯乐真正躺在摇椅上怡然自得地晒太阳,仿佛刚才那一场谈话就没有出现过。

他眼神暗了暗,头也不回地走了。

绯战去到阿日迪家族的时候,大妃正与塔原王大闹,气得塔原王忍不住发火,直接罚她闭门思过,等她思过结束,终于重得自由时,家族里也传来了和绯战合作的消息。

大妃听到奴仆的禀告,只觉脑子里一阵轰隆隆雷响,接着便渐渐清明起来——

自己明明给了三王子妃毒药,为何绯战还好端端地活着?为何自己的儿子一死,绯战就跟自家合作了?又为什么……这件事里,只有她和二妃两方势力在斗,他却莫名隐身?绯释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人引到清水阁的,若他说的是真的,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是谁将他引过去的?

自己的儿子死了,谁又是最大的受益者?

大妃越想越觉得呼吸困难,在奴仆的惊呼声中跌坐在地上,桌上被她衣袖带过的杯盏掉落在地上,摔出的碎片将她的手割得鲜血淋漓。

“怎么会这样……”大

妃双目无神地低喃,“是我小瞧她了,是我小瞧他了……”

“大妃,您怎么样了?”奴仆担忧地问。

“备马车!”疼痛一阵阵传来,大妃挣扎着推开奴仆,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一路疾驰,等她赶到母家时,阿日迪家族的首领,她的亲生父亲恰好送绯战恰出来。看到她突然跑来,两人皆是诧异,父亲先一步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失了儿子的大妃眼圈通红,不管不顾冲上去扯住绯战的衣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放肆!”父亲恼火开口,“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答我!”大妃厉声问。

绯战一脸无辜:“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大妃疯了,还不快将她拉开!”父亲一声令下,先前还在张望的奴仆们赶紧上前拉人。

大妃死命攥着绯战的领子,一边癫狂大叫一边挣扎,抬手间在绯战脸上留下几道抓痕。绯战也不介意,还对她笑了笑,结果换来她更疯狂的辱骂。

大妃父亲面色铁青,直到奴仆们强行将大妃带走,他这才皱眉对绯战道:“三王子,实在是抱歉,让你见笑了。”

“丧子之痛乃是大悲,大妃娘娘会失控也是正常。”

绯战与其客套两句便离开了,他一走远,大妃父亲便冷下脸来,怒气冲冲地回到家中。

大妃已经冷静,看向父亲时,眼神透着冰冷:“你知不知道,他可能是杀绯晒的凶手。”

“王上又不属意他做储君,若他是凶手,为何不一早将他抓起来?”父亲黑着脸反问,“你这是刚解了禁足吧,能不能长些记性不要再闹了,你就不怕连累整个家族?”

大妃荒唐一笑:“家族,又是家族,自从绯晒没了,到现在也有多日了,父亲您一次都没进宫看过我,仅有的几次派奴仆前来,皆是为了提醒我不要再跟王上闹下去,免得伤了夫妻多年的情分,父亲!我没了儿子啊!”

最后一句,她几乎要泣出血来,“父亲!你的女儿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直到此刻,你还只顾着你的家族吗?!”

父亲似乎被她说得动容些许,静默片刻后叹了声气:“我知道你伤心,绯晒去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人都走了,活着的人总得好好活吧?你这些日子一直在闹,搞得家族也变得被动,我总得帮你收拾烂摊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看你。”

过去很多年,每次大妃对他生出恨意,他都是这般安抚她的,她每次也都信了,可今日,她却不肯再信——

她是一个母亲,也尝过了丧子之痛,多少次都恨不得跟随绯晒离开,可她的父亲,她最敬重的父亲,却一直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还总用这些大道理敷衍她。

“也不知日格若是死了,父亲是不是还会如此冷静。”大妃缓缓开口。

日格是她唯一的弟弟,是父亲的老来得子,是继承人,是整个家族的希望。父亲听到她在这种时候提到儿子,顿时暴跳如雷:“疯了!你真是疯了!你要是敢

动他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

“原来父亲也会感同身受啊,”大妃短促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您时时都是冷静的呢。”

父亲深吸一口气:“若没什么事,你就回宫去吧,这段时间不要出你的宫殿,也不要再找王上闹了!”

大妃冷笑一声,迟缓地站起身来,游魂一样往外走。

父亲看到她手上干涸的血迹,不忍地别开脸,却什么都没说。

大妃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向他:“父亲。”

“还有什么事?”父亲皱眉问。

大妃看着他的眼睛问:“若我能查出绯战就是凶手,你还与他合作吗?”

父亲的脸色沉了下来:“绯战已经向家中提亲,要迎娶木勒为正妻,将来他登上王位,木勒便是大妃,所生之子则是储君。”

“……原来如此。”大妃低喃。

父亲神色微缓:“他若真是凶手,我肯定是要为绯晒报仇了,等我阿日迪家族再出一位王子,他也可以给绯晒偿命了,到时候你便可以做太后,亲自抚养王子。”

“谁要养一个杂种的儿子,”大妃嗤了一声,“你从前连跟他说话都不肯,如今倒要送自己的亲孙女去给他生孩子,可见血统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权势。”

说罢,她停顿一瞬,面无表情地往外走,“父亲,你让我觉得恶心。”

父亲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拦住她。

日暖阁,屋檐下。

日头西移,院子里却还算亮堂,冯乐真用小指剜起一点药膏,仔细给绯战涂药。

“果然丧子之痛非同一般,大妃这样冷静端庄的人,竟也做出挠人脸的事了。”她缓缓开口。

绯战勾唇:“她应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她与你闹时,阿日迪家族的首领也在旁边吧,当时是什么态度?”冯乐真又问,“可曾流露出怨怼?”

绯战笑了:“人死不能复生,真相如何还重要吗?那老小子只怕现在日日都盼着你赶紧死,腾出位置给他的宝贝孙女呢,至于别的,都不重要。”

“所以你打算让本宫何时死?”冯乐真问。

院子里突然静了一瞬。

片刻之后,绯战无所谓地看向她:“殿下想走了?”

“形势瞬息万变,本宫确实逗留太久了。”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绯战勾唇:“可还没到两个月之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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