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峰,剑仙曾居住之地,沉寂了百多年,如今再度住人。
次日清晨,在大多弟子上校场练剑之时,几个人影自山脚而过,走上无人的通往栖霞峰的小道。
这里久无人走过,但显然已经打扫过,一路通畅,青石板路上只有些许残雪,蒸腾雾气浸湿石板,一眼看去,尽是雾蒙蒙一片。
走在山间,有人道:“此前宗主说栖霞峰除仙君之外再不住人,这规矩立了这么些年,终究还是破了。”
宗主和长老并未告知他们住其上的是何人,只说若是缘分到,他们自会知晓。
住其上的人身份未知,但定然不是碑都立了百多年的仙君,照那人每日还要服常人用的药来看,或许只是个凡人也不定。
一个地位崇高的凡人。
曾经仙君住处再度住人,几个弟子说不上现今是何情绪,只觉得有些唏嘘,又有些微不可查的失望。
一路走上半山腰,他们便止住了话,安静上山。
山脚和路上积雪逐渐消融,山上还未如何改变,仍旧雪白一片。
一路向前,他们路过了无人使用的校场,再是覆盖上积雪的楼阁,应当是他们之后住的地方。
再往后走便是孤立于所有建筑之外的覆雪房屋。
檐下似乎有个人影,他们走近时,正好听到了传来的咳嗽声。
探过头看去时,对方也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仿佛洞察所有的眼睛,睫毛垂下,遮住浅淡得几近于无的情绪。
他只坐在那,便似是静湖孤舟般,安静而沉寂,轻易靠近不得。
但在他们开口打招呼之前,对方率先开了口,声音哑得厉害,却意外随和。
他招呼他们过去。
直到走到檐下,再一转头时,他们这才注意到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
原来他是让他们来这里躲雪。
看着对方身上披着的十足保暖的外袍,他们一时间说不出这点雪对他们来说完全无碍的话,嘴唇动了几下,最终只道了声谢,说他们是宗主专派来的弟子。
这人看着不可接近,但一旦说话,眉间霜雪消融,看着平静和缓,无端让人也跟着静下心来。
这应当就是此前盛传的大长老带回的长得很好看之人。
也确实如传言那般。
见到对方手边已经冷了个彻底的茶水,他们想起昨夜宗主反复强调的话,于是自觉去烧水。
尘不染觉着一人待着挺好,但看了眼身边认真寻找着自己能做的事的几人,最终未多说,只道:“我这并无什么事,你们只管像平时那般便好。”
他说没事就是真没事,除开吃药,他大多时候都一边盘着带裂纹的珠子一边看话本子,没什么需求,也无需过多的照看。
几个弟子去将住的楼阁收拾了出来,又把校场和沿路雪扫了。
虽他们照料的人从未踏出过平日里看话本子的地方,
但这些事总该做。
他们日子真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也只多了负责人早晚起居外加烧水煮药,其余似乎便没他事,大多时候都在校场练剑。
这里与他们原本所在的峰不同,练剑无教习长老考核,打坐修炼也无人敦促,整个空气似乎都悠闲了下来,也亏得他们自身已经养成了习惯,没有荒废修行。
又一日清早,他们原像平日那般早起熬药给人梳洗,却发现原本应当还在睡的人已经醒了,顶着一头遮住大半眉眼的凌乱白发,身上随意披了件外袍,坐在檐下看着庭院枯枝。
院里有棵树,看着不知长了多久,枝干粗大而参天,上面覆了白雪,今日阳光好,白雪已经开始消融。
他们踏过覆雪的青石板走近,道:“大人今日起这么早。”
尘不染点了下头,依旧抬眼看着树,道了声:“我似乎看过这树。”
几个弟子应声。
这种活了千百年的老树少,但也四处都有,对方应当是在哪里见过,如今想起来了些。
这人身体和记忆似乎都在慢慢好转,算是好迹象。
替人束了发,又将早上该喝的药熬了,几个弟子看着人将药喝下,又照着原路返回,去校场扫雪练剑。
校场不远处也有一个小院,只是看着荒废了许久,里边枯黄杂草丛生,他们每每练剑时都能看见,却从未进去过。
宗里流传的传闻说,无极尊者曾跟着剑仙在栖霞峰住过一段时间,或许这个小院是对方曾住过的也不一定。
休息时刻,几人在校场对着小院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又拿起了剑。
修剑一途,不仅需要悟性,也需要耐性,到他们如今所处阶段时,修为便难以上前进一步,需要日复一日地练,从最基础的练习中去领悟那难以捕捉的剑意。
今日天气好,久坐之后老腰受不太住,尘不染披了外袍,在院子里绕了一圈。
天气渐暖,白雪之下的地面已有短短青茬冒出,绿意点点,蔓延出院落之外。
尘不染捡了根枯枝杵手上,掂了两下,觉着还行,于是便如此用着,慢慢走出院子。
阳光照下,今早有人走过的青石板路上的白雪已经彻底消融成了雪水。
他顺着小路往前走,路上经过了来时看过的楼阁。如今里面住了人,看着不似此前那般冷寂。
这边阳光直晒,已经不见了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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