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在这阴阳怪气的,我又没说你不是我爸了,那她本来也是我姐啊。”
“你爸,你以为我想当你的爸吗?”
“你说什么?”
这次轮到齐舒瑶震惊了,不得不说她果然是齐聿一手带大的,这震惊时的动作表情,和他刚刚愣住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是她快速的反应了过来,思维又开始无限发散。
“我懂,我明白了,不管是谁都不想要我,我就是最多余的那一个,放在哪里都是累赘,那为什么当年你们要拦着不让我被摔下去啊,如果就停在当时,这一切都简单了,你们各自去过各自的生活,不需要管我,我就应该死在……”
她的嘴巴被狠狠的捂住了,齐舒瑶瞪着惊魂未定的大眼睛,看着几乎是朝她飞过来的齐聿,一秒钟前,他的手臂扬起,她以为自己要挨下人生中第二个巴掌,但那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用力的,咬牙切齿的。
“我不想要你?我不爱你?你想去死?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能不能想想别人的感受!”
是怒吼出来的话,震得她大脑都在颤抖,眼前的男人眼睛都瞪红了,含着罕见的泪水,把目光刺在她身上,语气一下子又缓了下来,
“齐舒瑶,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去改名叫舒瑶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者说你记不记得,从你小时候,我们躲在破庙里,缩在墙边,借别人家的牛棚,到住上房子,住上楼房,到高层,到别墅,一步步爬上去,我拼死拼活到现在,是为了谁,我挣来的钱都给谁花了。”
他的语气像是再问今晚吃什么,可她却回答不出来了,曾经她抱着他喊我和爸爸天下第一好,现在却在质问,无论他们是不是父女,无论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她的行为都可以称上一句大逆不道。
“可是……”
“可是,可是为什么不是我当时有能力呢,我当时要是有能力,就可以保护她不用委屈自己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不用让她想着他们能不能结婚,能不能住在一起,她不会每日为了孩子的事情发愁,不会生下你后又着急着去怀你妹妹,明明都是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却因为不是舒家想要的儿子而被抛弃,可是,可是啊,如果这些都没发生,你就不会存在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这个人,可怎么办啊,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你,我也到不了现在,但你就在这,所以从前的那些苦,我都心甘情愿。”
有滴眼泪从齐聿眼角滑过,重重的砸在了齐舒瑶的心上,她听着这些话,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嘴上却还在执拗着她最在意的事情。
“可你为什么会爱我呢,因为什么啊,我……我是…我是她的替身吗?你爱的是她吗?因为喜欢她吗,得不到她,就得到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儿,这样也算满足你三十多年都忘不了的念头……我倒真希望我是你从路边随手捡的,爱和恨都没负担。”
被最亲近的人用最毒的针扎在心里,齐聿反而笑了出来,他嘴角翘起时一道闪电从他头顶劈过,齐舒瑶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背着突然窜出来的光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要往他怀里靠,却被捂着嘴的那只手拦在了外面。
闪电过后就是雷声,轰隆隆的几下,紧接着暴雨砸下来,一秒钟都不浪费,空旷的荒地上两人瞬间被浇了个全湿。
但此时,这两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齐聿低头看着他身前愣住了小姑娘,抬手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头发。
齐舒瑶是真的完全愣住了,天地间,什么事情都吸引不到她的注意力了,她只记得,他推开了她。
浑身湿透的女人疯婆子一般甩开了男人的手,头发被风吹得挡住了脸,她看不清路,脚步散乱的后退,天上雷声雨声要把大地砸穿,却还能听到她混在里面的嘶吼。
过去的十几年里,她总是习惯性的夸大自己的情绪,在撒娇或是伤心中添加一些胡搅蛮缠,就会得到想要的全部,她的情绪从来没有真正的大起大落过,小半辈子被保护得顺顺当当。
直到今天她才感受到了崩溃的感觉,整个人都要从里面炸开了,这种感觉让她想要毁天灭地。
可即使天地都毁灭了又会怎样呢,不爱就是不爱,死了也不会爱。
齐聿还在脚步沉稳的朝她走来,他身上的黑西装被雨水打湿后显得更黑了,黑到发亮,像一座山朝她压过来,也像是黑夜终于笼罩在了她头上。
面前的小姑娘已经扶着车门走到了车尾,空旷的环境让她没有任何安全感,她颤抖着身体,蹲了下去,靠着车尾瑟瑟发抖。
她还像是小时候那样,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又那么倔强,没有他的认错或是疏解,发起脾气来能把自己气死,却带着一种魔力,把他勾得死死的,无论对错,都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哄她。
可她有时候真气人啊,发起疯来就想要把所有都毁掉,他当时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人,没受过教育,对人生一知半解,甚至想要找个养孩子的参考都无从下手。
他总是抱着她,任由她的小拳头敲敲打打的锤在任何地方,等到那股邪火发泄出去之后,又会变成了乖乖的,软软的小姑娘,眨着她那一双水润的眼睛,委屈得不得了。
他怎么舍得凶她,怎么舍得丢下她,她总是贴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小肚皮一呼一吸,那是生命,是活下去的力量。
他蹲下去,轻轻的扶起了地上颤抖不止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只是这次的火烧得更旺,如今还没有熄灭,他便又挨了几下。
头顶传来男人的笑声,让怒火中的齐舒瑶冷静了一秒,在这一秒的停顿中,她就被强硬的抱进了怀里,无论她怎么抡着手臂都不放开。
越是让她回忆起从前的动作就越让这把火烧得厉害,她手脚并用,连嘴巴都用上了,却依旧不能撼动他分毫。
手掌落下时噼里啪啦的,可他还在笑,抚摸着她后脑的动作还是那么轻柔,带这些无奈,
“你妈妈在京阳这么多年,没有靠山,没有亲人,她所有的经历都用来找男人了,我们一直能联系到对方,可她从来没找过我,我也没去找过她,你觉得,这是我得不到吗,这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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