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河想看一眼他,只能在前山碰碰运气,若是运气好,就能在剑修的修习课上远远看他一眼。
只是大部分时间宋小河的运气都不算好,因为沈溪山很少来剑修课。
梁檀答应了带她去前山,于是宋小河飞快地跑回去换了身衣裳。
她的衣裳都是师娘亲手缝制的,虽比不得别的高门贵女的衣裳用料精贵,但也差不到哪去,尤其是师娘的手巧,总是能做出不同于市中售卖的衣裙来。
宋小河换上织着莲花纹的黑色外袍,银丝勾勒的衣襟雪白,顶着两个丸子似的发髻,四条细细的小辫垂在两肩,发尾挂着小巧的铜板。
她走路姿势摇摆,四个小铜板也随着动作摇晃起来,发出不明显的脆声。
师徒俩都知道去前山要捯饬自己。
梁檀也幻出了年轻的外形,化作二十几的模样来,与宋小河方才在画上见到的人是一模一样,甚至真人还要俊俏几分。
他召来飞舟,带着宋小河前往前山。
她坐在小飞舟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看着自己的脸,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于是她爬到师父的身边,小声问:“师父,你有口脂吗?”
梁檀没好气瞪她一眼,“你看我像是有那东西的样子吗?”
宋小河不怕死地说:“师父确实不需要,你的脸总是说红就红,用不着胭脂。”
“那还不是被你这蠢徒弟气的。”梁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宋小河惨叫一声,抱着头缩到后面去,老实了。
师徒二人乘坐小飞舟从沧海峰飞到双阳峰。
这些山峰在师徒的口中统一称作“前山”,是仙盟教导内门弟子的主要场所,七座山峰以凌石梯连接在一起,其中双阳峰是内门的入口山峰,坐落在最外层,也是最接近外门的一座山峰。
此时内门的柱门之处围满了人。
仙盟之中等级森严,凡是考入仙盟的人每一级每一阶都有独特的宗服,丁字级就是等级最低,多是刚考入仙门的内门弟子,统一着棉白色练气服。
眼下柱门旁就白花花一片,放眼望去像一片生长得茂盛的棉花。
还有一伙人身着竹青色的宗服,站在柱门之外。
仙盟没有这个颜色的宗服,只一眼宋小河就看出这一批人是外来人,多半是前来仙盟找茬的。
宋小河这才明白师父所说的“去前山有正事”,不过就是来瞧热闹的罢了。
前方那群竹青色衣裳的领头人是个瞧着三四十岁的魁梧男人,身侧站了几个年轻男女,手里皆拿着剑,个个脸色都很凶戾,瞧着就是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
“你们仙盟的人都死光了不成?怎么还没人出来?”那魁梧男子大声喊道,声音浑厚。
“逢阳灵尊,我们的师父都在仙盟议会,此时恐怕是不能出来迎客。”仿佛是被赶鸭子上架,其中一个仙盟弟子硬着头皮出来应对。
只是身着白色练气服的都是新入门的弟子,面对那魁梧男子难免害怕,没有人在前面当主心骨,被随便吼个两句,双腿就吓得开始打摆子。
“我看是不敢出来吧!我门弟子被吸干灵力死在仙盟边上,此事休想被你们随随便便揭过!今日不出来给个说法,我砸了你们的大门!”逢阳灵尊冲那弟子大吼,剑柄已捏在手中。
宋小河看得心惊胆跳,去拽梁檀的衣袖,“师父,这些人看起来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别看这个热闹了。”
梁檀恨铁不成钢,扬手拍在飞舟上,怒道:“怎么这般胆小!前面那么多人,就算他们动手,也打不到我们。”
“可是……”宋小河还想劝他,忽而感觉飞舟突然猛烈地晃起来,失控地冲往地面冲去,她下意识发出惊叫:“啊——!”
声音一喊出去,立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转头看来,目睹飞舟疾速下落,纷纷慌张地躲避。
随着巨大的震动,飞舟砸在地上,宋小河被颠了出来,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落地,转头一看,师父被甩飞出去,正摔在那逢阳灵尊的脚下,还把人吓了一跳。
丢了脸的师徒俩爬起来,对着飞舟一阵拳打脚踢泄愤。
眼下所有师长都在仙盟议会,飞凤门的人这时候上门找茬,没有一个长辈能站出来应对,梁檀的出现立即就成了救命稻草,马上被人认出来。
“这是敬良师尊!”一人喊道。
于是许多弟子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他,都跟着喊敬良师尊,在一声声充满期盼的呼唤下,梁檀硬着头皮站在了逢阳灵尊的对面。
“藏头露尾,扭扭捏捏,这便是你们仙盟的师尊?一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那魁梧男子极其轻蔑地扫了梁檀一眼,一点不将人放在眼里,猖狂道:“我看你们仙盟是快要落没了。”
梁檀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事情我方才已经了解了,关于仙门弟子被抽空灵力一事,这半年来也有类似案例,仙盟一直都在极力调查,还请诸位相信仙盟,定能找出凶手,为各位受害弟子讨个公道。”
“人都死了,要这公道有什么用?!”
逢阳灵尊早就想动手,方才都是小弟子,他不便以大欺小,眼下来了个师长,还是以这种狼狈的方式出场,他自然不会放过给仙盟下马威的机会。
梁檀躲闪不及,被一掌掀飞,在空中翻滚两下摔到地上去。
“
师父!”宋小河惨叫一声,飞扑过去,扑到梁檀的身边将他翻过来一看,就见他嘴边全是血,闭着眼睛一副马上就要死的样子。
宋小河见状,登时哭起来,声音凄惨,一声叠一声地唤着师父。
逢阳灵尊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掌就把仙盟的人打得半死不活,一时惊愣住了。
仙盟弟子见状也大怒,纷纷出口指责那男子不该出手伤人,不讲道义。
很快两边的人就争吵起来,无比吵闹。
正在这喧闹的间隙,原本闭着眼睛的梁檀悄悄睁开一条缝,对宋小河小声道:“快,把我拉到边上去,离这边远点。”
宋小河抹了两下眼泪,悄悄回头看了眼争吵得正是热烈的两伙人,拽着梁檀往旁边的草丛里去。
草丛生得茂盛,将梁檀的身形掩盖起来,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用舌头一顶牙齿才发现自己被打掉了两颗牙,愤恨道:“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还让我这六十老人上去挨打!”
“小河,快找找我的牙掉哪去了。”
宋小河在他刚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他的牙缺了两颗,正撅着屁股在草丛里寻找呢。
“完了啊师父,他们说的果然没错,你的牙口就是不好,才一掌就打掉了两颗,这下你真的只能吃软饭了……”
“你要是真的心疼为师,合该冲上去与那恶人决一死战,为我争口气,挣点面子回来!”梁檀凉凉道。
“你说什么呢,那不是找死吗?你就我这么一个徒弟,我要是死了谁照顾你的牙,师父还是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宋小河说:“我对师父就没那么高的期望,我只希望您的牙能够硬朗一点!”
整个仙盟最废物的徒弟,就是连月考核都勉勉强强及格的宋小河。
而整个仙盟最废物的师尊,就是连仙盟开师长大会都没资格参加的梁檀。
宋小河正在草堆里找师父被打掉的牙,眼睛都快要瞅瞎了时,忽而听得一声叫喊由远及近。
“猎门的沈师兄来了!”
宋小河的耳朵顿时竖起来,明亮的双眸泛着光,伸长脖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猎门的沈师兄,指的可不就是沈溪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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