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自知处事欠妥,但见气怒的小女子像只露着尖牙的虎崽,气势很足却杀伤力不高,他忍不住失笑。
“夏翁已在来安丰县的路上,想必不久你们就能相见了。”
稚唯脚步一顿。
“先斩后奏,失礼了。”年轻将领慢悠悠道,“还有,论长幼,你该叫'阿兄','小将军'也是你能叫的?”
稚唯闭着眼深吸一口气。
系统:“阿唯?”
[xxx!被摆了一道!]
〈12〉
王离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回报。
“这是什么?椒盐酒?新的创伤药?”
他毫不在意小女子的冷脸,捧着疡医刻录的竹简事无巨细地问着。
“花椒、盐,这两样不加酒,单独兑水能用?也有酒精的效用吗?黄芪、断血流、白芨……这些药草在山上好找吗?”
稚唯不耐烦地道:“问军医,他们都知道。”
已经狂轰乱炸问过一轮的军医们,识趣地主动上前为王离讲解。
稚唯摁着酸胀的太阳穴。
若不能将某人的先斩后奏视为威胁和交易,她就不得不“承情”,“感谢”对方帮助他们家人团聚。
于是她只能带着人紧急奔波两天,凭借记忆将附近山麓可用草药采集回来,并加紧实验出椒盐水、酒,新创伤药,及抑菌中药汤的比例。
但是。
这些其实原本都在稚唯接下来的计划内,可她没想过要压缩在两天之内完成啊!
她这个身体只有八岁!八岁!
熬了两天,现在困得要死好吗?若非意志力支撑,她立马表演个原地晕倒。
() 啊!天杀的王离!!!
而得知新法都不能完全替代酒精(),王离甚为遗憾道:“可惜制取酒精实在太费粮食。”
稚唯翻了个白眼?()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压根不想搭理他。
但想想躺在伤兵营里的兵卒,还未治疗的黔首,以及她那不断消耗的医疗物资。
……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就算她想出了平替法,但一是效果比不上酒精,二是花椒与草药需要现去山上找,她还得教军医如何正确炮制;盐的话,也不能把将士们吃用的盐全部用在这上面。
稚唯闭着眼头昏脑胀地想。
哪里能搞到现成的盐和酒呢?
等秦国官方支援不现实,盐酒都是贵重品,若王离把这些方子呈交上去,官方必定优先供应战区。
买?
现在秦楚战事不明,也只有胆大的商人敢到处跑了吧?可安丰县及其附近地区的商队,除了贵族的,就是小叔父的。
小叔父还没——
等等,贵族?
稚唯挑眉,薄薄的眼皮下,眼珠不安分地转动。
系统好奇:“阿唯想到了什么?”
[唔,一箭三雕?]
“小将军。”
无视王离谴责的眼神,坚决不改称呼的稚唯故作忧心道:“其实最好还是能搞到现成的酒水,到时候只需要萃取提纯一下就可以使用了。若是酒没有,盐也可以。这附近哪里酒盐多呢?不行就买点。”
王离还当她有什么高见,闻言无趣地低头继续看竹简,随口道:“这还用你提?能买的营中早就买了,不能买的……”
王离蓦然住口。
眼底笑意一闪而过,稚唯歪头疑惑道:“不能买?县城不是都归你管?哪里不能买?”
“……”
王离抬头眯了眯眼,然而从小女子软嫩白皙的脸上,清澈透亮的眼眸里,根本看不出什么坏心眼。
是他想多了?
但抛开别的不提,她真是提供了个好思路。
“我有事,你自便。”
王离匆匆离开。
系统旁听全程都没听出什么,懵逼问:“你干了什么?”
[祸水东引……咳咳,让王离别逮着我这一只羊薅。]
稚唯心情愉悦,脚步虚浮,飘回住处睡觉。
一觉醒来第二天。
此时,无论是睡饱后的稚唯还是正补觉的王离,都不知道有两个人正大大方方在安丰县里闲逛。
稚唯照例先来到军医营帐,看到军医们欢天喜地的表情,她什么也没问,但毫不客气顺走了一瓶刚制取出的新酒精和低配版生理盐水,随即出营。
今日她要先去某户人家复诊。
伤者的阿母有些忐忑。
“医,这药……很贵吧?”
稚唯正在观察新酒精在伤口的效用,闻言笑道:“不贵,第一次来就说了,不要你们钱。”
“又是
() 酒又是盐,哪能不贵呢?”
伤者阿母不信,只当夏医好心,连连感激;头发花白的老媪抹着泪递来两个鸡蛋,缺齿吐字,断断续续。
“老妇的良人、子……儿媳的良人都亡了,就剩下这一个孙……若他……家中无甚佳品,夏医莫要嫌……”
草席上,头次被开刀清创疼得呲牙咧嘴都没哭的年轻伤者,闻言也掉起泪来,嘴里念叨着“不孝”。
稚唯笑容微敛,轻描淡写用着活泼语气道:“真不贵,这些是秦军将领从此地贵族豪强家中搜刮出来的盐酒做的,我没费什么钱。”
伤者全家:“?!”
愕然、震惊、迷茫,在他们脸上一一浮现,空气陷入寂静。
良久。
伤者阿母突然开口:“可是屈氏贵族?还是牛家人?”
稚唯没答,她对王离的做法心有预料,但并不了解具体内情。
然而她的态度却让别人误以为是默认,伤者阿母立时“腾”地站起身,夺门而出。
稚唯茫然愣住。
“夏医莫怪。”
稚唯闻声看去,只听伤者平静叙说:“我阿父前年被牛家人强拉去修他们院墙,被石头砸伤了腿。牛家人硬是让他和别人修完墙才让回来,阿父自此成了瘸子。前些日子又被屈氏赶去守城……这次没回来。”
稚唯下意识低头。
伤者正也摸着自己的伤腿,强笑道:“我比阿父命好,多亏夏医。”顿了一下,“也谢那秦人。”
“……”
系统又呜呜哭起来。
稚唯沉默过后,轻柔浅笑。
“那我可要转告王小将军,再把那些恶人搜刮一遍!”
伤者怔愣,旋即拍着大腿哈哈笑起来。
“恨不能亲至见矣!”
却是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而此刻这户人家的土墙之外。
偷听之人正大受震惊。
搜刮贵族家酒盐给当地黔首……
此举不仅能获得疗伤之物,同时挑起此地黔首与贵族豪强之间的间隙,又拉进了普通黔首与秦军的关系,便于之后秦吏管理当地。
蒙恬忍不住升起强烈好奇。
——里面是谁家大才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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