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虚晃一枪的徐兴祖:“……”
扑了个空的其余同科:“……”
好生熟悉的言辞!
孔姿清:“……”
少爷皱眉,嫌弃脸后仰,看向秦放鹤的眼神中明晃晃透着:尔有恙乎?
终究孔姿清声名在外,瞬间掐死无数想要交际的心。
徐兴祖倒是格外兴奋,想着若是能借秦放鹤攀上孔家少爷……然后就被孔姿清丢过来的冰冷眼神浇了个透心凉:
不熟,勿扰。
东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眼见时辰将至,周县令亲自带人清点人数、确认文书,之后又等了约莫两刻钟,考场那边就放了号炮,可以排队过去了。
走在最前列的是各地县令和教官,紧随其后的是考生及其廪保,秦放鹤与孔姿清并排在众考生之首。
附近几条街两日前便被戒严,左右居民、商户皆不得随意开窗窥探传递,一时间,除了众人的脚步声、衣袂摩擦声,什么都听不见。
十年寒窗成与不成,便在今日一战,几乎所有考生都紧张起来,连最活跃的徐兴祖也觉口干舌燥,心如擂鼓,罕见的沉默。
就在这一片沉默之中,孔姿清忽丢了一句话过来:“听说你宿在商户家中。”
秦放鹤:“……”
怎么听着怪怪的?
他清清嗓子,替齐振业分辨起来,“齐兄虽是商籍,但为人率性可爱,此番名列第十六,来日大家齐聚县学也未可知。”
人一旦有了功名,就可重新立户,一跃成为仕人阶层,正式完成阶级跨越。
但仕人颇重出身,恐怕终其一生,齐振业的出身都会被视为污点。
见秦放鹤话里话外都是推崇,孔姿清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我家在北大街亦有房产。”
秦放鹤:“……”
天下富贵者何其多,为何不加我一个?
不过他清楚孔姿清此言并非为了炫富,而是一种非常微妙且可爱的别扭:我的朋友宁肯求助他人也不找我。
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孔姿清,压低声音道:“你我情分无须多言,若是同科倒也罢了,偏不是,你这个主人不来,我自己住进去成什么了?外人看见也不像。况且一个人住,终究无趣。”
就比如他跟齐振业“同居”,每天那班主任心都操不完……太充实了。
孔姿清缓缓眨了眨眼睛,抿抿
嘴儿,神色缓和,不说话了。
秦放鹤挑了挑眉稍,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哄。
稍后又是搜身。
因院试搜身有奖励,故而搜检之人分外尽职,许多考生本就紧张,一看这个阵仗,整个人都慌了,也不知稍后的考试能发挥出几成功力。
考试期间,知府方云笙与学政傅芝双头并进,分别在不同环节互为主次。
秦放鹤在考场上永远紧张不起来,答题之余,甚至还有余力偷偷观察第一次见的学政傅芝。
他大约三四十岁年纪,身量高挑、相貌清俊,竟是难得的美男子。
只是双唇不丰,天然三份薄情相;眼神尖锐,更添一重寡义貌,实非容易亲近的样子。
历任学政皆是二甲进士及以上出身,之后又在翰林院历练过,才能得到举荐,由陛下亲自委任。
学政三年一届,不可连任,也不可去本人、妻族、师族原籍所在地,亦不可与监考地现任官员有任何利害关系。
院试期间,由学政和知府共同负责监考,阅卷则由学政带领的幕僚完成,知府起监督作用。
而之后的最终成绩排名,则由二人及其班底协商、投票决定。
按理说,傅芝与方云笙之前并无瓜葛,稍显生疏也在情理之中,但秦放鹤却从二人的短暂接触中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等到第二场考试结束,傅芝与方云笙分别巡考完毕,再次交接时,秦放鹤终于确定了那点不寻常来自何处:
此二人哪里是生疏,分明尿不到一个壶里!
秦放鹤忽然生出一点不祥的预感。
从上次府试来看,方云笙对自己也颇欣赏,若院试仍由他做主,小三\\元便是十拿九稳的了。
但学政傅芝明显与他不合,那么,他会坐视方云笙如愿么?
直到下午交卷,排队等候离场时,秦放鹤还有些想不通:若按照规矩,傅芝理应与方云笙井水不犯河水才是,可为什么两人一见面就不对付?
“终于考完了,走走走,回家吃羊去,想啥呢?”齐振业忽然从后面窜过来,揽着秦放鹤的肩膀就往外走。
秦放鹤骤然回神,“啊,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便率先冲出考场。
齐振业茫然追了几步,扯着嗓子喊:“你上哪儿啊?带钱了吗?”
秦放鹤顾不上回头,冲后面摆摆手,“带了,没事!”
齐振业站在原地喃喃自语,“这看着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却说秦放鹤冲出去没多远,抬眼就看见街边停着的马车上那熟悉的家徽,再走近两步,另一侧的桂生便挑开车帘,露出里面孔姿清的脸。
“上来再说。”
显然他知道了什么。
秦放鹤三步并两步冲过去,顺势单手往车辕上一撑,干脆利落跃上车,还没坐稳便听孔姿清丢出一个坏消息,“五月底傅芝的师叔右迁未果,顶了缺的……”
秦放鹤接上,“是方云笙方知府一派的,对不对?”
孔姿清点头。
不仅是方云笙一派,更确切的说,是他的一位长辈。
所以,此二人之前确实无冤无仇。
但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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