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做的,就只有逃离。
“啪。”
桑秋把纸张扔在桌面上,倒在椅子上发呆。
陆雪执邀请的话语似乎还回荡在耳边,话语极具鼓动力。
而桑秋也能理解对方的选择。
他都不必把陆雪翎换算成顾星河,就能理解陆雪之的不舍,陆雪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让这样一个好的姑娘被丢在地球上,他也觉得残忍。
就算陆雪执和家里的关系一直有些僵硬,对方也打心底并不能就这么抛弃自己的父母,以及一直支持自己的妹妹。
即便是桑秋,也其实是想把父母带上诺亚方舟的。
他的地位比这几位还要高一些,把父亲、顾母带上应该是没问题,顾星河自己的分量应当也是足够他个人上去的。
但是剩下的人呢?
桑秋想起曾经帮自己的街坊邻居,熟悉的同事,听话的学生和亲密的朋友们......他们的脸一张张在眼前闪过,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那些手掌也各有不同,桑秋能清晰地分辨谁曾经帮助自己长大。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储藏室里,翻出堆在书柜角落的盒子,摸出一旁别着的钥匙,打开铁盒子,取出躺在盒子正中心的软皮本。
软皮本被安置得很好,几乎没有任何破损,只是打开以后,能在泛黄硬化的页边角看出曾被反复翻阅的痕迹。
桑秋原本急促的行动,在摸到这本本子的时候,变得迟缓起来。
他慢慢地抚摸软皮本的封面,手指从皮质的外壳,一点点滑到粗糙的纸张和黑色的记号笔字迹上,暗红色的勾画笔迹停留在纸张上,仿佛一道道伤疤。
桑秋记得这本本子上的每一行字句。
那都是他自己,亲手一笔笔写上去的债务。
他是自己一个人把顾星河带大的。
明明自己还是个半大小孩,在此之前甚至不会充话费,没有去过营业厅,更不会去银行取钱,买菜也一窍不通,炒了半天还只是会西红柿炒蛋和各种青菜,炒的肉丝一直很难吃,腥味重得顾星河都受不了。
他们曾经吃了一段时间外卖,又胡乱买了些生活用品,给的生活费很快就花光了。
在那个时候,是楼道上下的街坊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好心地没有把他们送去警局,而是天天招呼他们去吃菜,买衣服给他们。
桑秋仍然记得他站在楼上姨姨家,认真看对方教自己去肉腥味的那一幕。
他不爱欠别人东西。
吃亏以后,很快学会记账,也开始给自己找各种创收途径,往本子上一点点记欠各种邻居的隐形债务,一点点找人还回去。
最后债还完了,本子还是留下了。
后来,这本子又被他拿去做心得笔记,在调研外访的时候,写的东西特别多,还拍了很多住在偏僻地带的小孩。
于是笔记后边,又变成各种照片和歪歪扭扭字迹的汇集了。
桑秋捧着本子,腰不自觉一点点弯了下去。
他仍然胡思乱想了很多,只是攥着本子的手还在不断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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