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笑,伸手握着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上。他侧头,张嘴亲了亲她手心,又俯下身吻他。
两人就这样搂抱着,躺在草丛中亲热,吻了足足半个时辰,也不感到厌倦。
她身体不舒服,赵贞也不愿折腾她,只让她用手帮自己解决。
她并不拒绝。
她的手沾染了污秽。
赵贞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手,又亲了亲她嘴角。
吻累了,赵贞搂着她,靠在自己怀中,仰头看天空。
洁白的云团和蔚蓝的天,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微风轻轻拂面,一时之间,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赵意走上来,正要说话,见二人搂抱着,姿态亲昵,心觉不妥,转身回避,赵贞瞧见了他。
“陈平王。”
赵意听到他叫,遂又回转身,走近了去,面带笑容道:“皇兄,时候不早了,将士们等着分赏呢。”
赵贞携着她的手起身:“走吧。”
营地燃起了篝火,马奶酒和烤羊肉的香气,已经四散在空中。地上铺设好了黑色的毡毯。清点猎物,论功行赏,纵酒欢饮,自是寻常。大臣们围着赵贞,谈论国家大事,一边歌功颂德。
曹沛也在群臣之中。
他似乎无心进食,全程都没有喝酒,也没有吃东西,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赵贞其实早就瞧见了他,但一直等到酒意阑珊,这才召他近前。
众臣皆跪坐,姿态恭谨,只有赵贞盘着腿箕踞而坐,手抚着膝盖,一副潇洒自在,从容不拘的样子。他面前的几案上放着半杯残酒,还有吃剩的炙羊肉。
曹沛弓着腰回话。
赵贞笑着问他:“你今日猎了何物?”
曹沛道:“臣未参与狩猎。”
赵贞道:“为何?”
曹沛道:“臣不擅长骑射,加之前日回京的途中,受了重伤,尚未痊愈,因此未参与狩猎。”
此刻虽已入了秋,但天气还是有些热意,曹沛身着黑色的大袖袍,外面还罩着一件蓝色缎子披风,看起来脸色苍白,形容极消瘦。
赵贞道:“朕听闻,你在齐州受了重伤。爱卿辛苦了。”
萧沅沅听的古怪。
曹沛说的是回京途中受了伤,赵贞却说他是在齐州受伤,难道赵贞听错了?这不应该,赵贞从来不犯这种错误。
萧沅沅正纳闷,只听赵贞笑意盈盈道:“你劝降刘松的部众,立了大功一件。不如你和众位大臣讲讲,你是如何从刘松的手下逃脱,又是如何取了他人头?”
赵贞发话,曹沛遂当众讲起齐州之事的经过。
萧沅沅对这事也好奇,便全神贯注地听着。
从初至齐州,被刘松所忌,到拉拢刘松手下的几名义子,渐渐取得刘松的信任。后因向朝廷传信,被人告密,刘松要杀他,被迫出逃。只因他跟刘松的义子交情深厚,事先得知消息,才得以逃脱,侥幸活命。
萧沅沅听到这一段,暗暗扭头打量赵贞,只见赵贞面带笑意,然而眼底掩饰不住失落之色。
萧沅沅心里是了解他
。
他厌恶曹沛,想让这人死,但又心高气傲,不屑使阴谋诡计,因此用这借刀杀人的法子。没想到,曹沛这人,有几分能耐,不但没死,还给了他立功的机会。好了,现在人不但活着回来,赵贞作为明君,还必须得赏功罚过。
萧沅沅看他表演。
果然,赵贞道:“若非你出生入死,亲至敌营,劝降其部众,此战朝廷必有损伤。朕赏你一杯酒。”
赵贞挥手,示意赐酒。
众臣听了,也纷纷附和,赞叹不已。
曹沛持了酒,敬赵贞:“臣不敢言功,他们都是震慑于皇上的威名所以才会甘心归顺,臣不过是天子的信使。若无陛下为臣撑腰,臣恐怕刚踏进敌营,就被碎尸万段了。”
赵贞笑:“爱卿何须谦让。你是有功之臣,朕要奖赏你,你说,你想要什么?”
曹沛道:“臣不求赏赐,臣只有两件事,想请皇上明察。”
赵贞道:“你说。”
曹沛道:“臣当时在齐州,并未露任何行迹,臣向朝廷传信的事刘松怎会知道?臣听闻,朝中有人向刘松传递书信。臣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曹沛说着,从袖中取出来一封书信:“这封信是臣在齐州,刘松死后从他手中得到的,信中提到了臣的名字。可是这信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写。然而从信中所写之事看,此人必定是朝廷中的要臣,并且,能出入内廷,熟知朝廷机密。臣要请皇上彻查,究竟是何人,在内通外将,泄露朝廷机密。只因此信,臣被刘松所追杀,身中数箭,险些丧命。若不是臣得了信,及时逃走,恐怕今日就回不到朝中见陛下了。”
曹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在场众臣,顿时鸦雀无声。
赵贞脸都绿了。
侍从上前,接过曹沛手中的那封信,呈递到御前。
曹沛见众人不言,接着道:“不仅如此,还有一事。臣回京途中,途经云阳驿,曾遇到刺客。那刺客潜入臣歇宿的馆驿中,翻找臣的行囊。臣猜想,他就是在找这封书信。幸运的是,臣当时不在房中,外出乘凉,回房时,正好撞见了他。那刺客还欲杀臣,臣躲避得快,只是被他割伤了手臂。当时驿卒赶来的迅速,这人便趁乱逃走。此人必定同朝中的那人是同党,请皇上一并查明。”
赵贞冷着脸,表情几乎快要结冰了。
他质问道:“云阳县的治安,竟这般恶劣么?谁是云阳县令?”
半晌没人吭声,陈平王赵意连忙上前行礼,回道:“云阳县的县令是公孙蔼。”
赵贞面色恼怒道:“传旨,限期一月,查出那名刺客。”
赵意道:“是。”
赵贞将那封信丢给他:“这封信是何人所书,一并严查。”
赵意道:“是。”
酒宴散去,赵贞回到帐中,看到那落地的屏风,狠狠踢了一脚。
他口渴,欲饮茶,发现案上的杯是空的。
侍从见状,忙上前奉茶,他又不渴了
,大骂了一声:“滚!”
他坐下,愣了一会,不甘心,又站起来,照着几案也踢了几脚。
萧沅沅知道他必定恼怒,跟着他进了帐中。
她见赵贞满脸怒容,正对着那几案撒气,心念一转,悄悄走上前,柔声笑道:“皇上怎么生气?”
赵贞看见她,顿时收敛怒色,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他没说话,只是起身,进了帘幕后边,径自躺上床。
他双手枕在后颈,表情是极不高兴。
萧沅沅也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
她见他皱着眉不语,便也躺到他身边去,伸手抱着他:“好好的,怎么又不高兴?你跟我说说。”
赵贞闭着眼,推开她手:“不想跟你说。”
萧沅沅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摇晃着:“跟我说说呗。”
赵贞冷笑道:“我同你说,你向着我吗?”
萧沅沅道:“我当然向着你,我何时不向着你了?你是我夫君,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
赵贞说:“我不信。”
萧沅沅道:“为何不信?”
赵贞面色不悦:“要是我和别的男人,拿着剑决斗,你帮一个人,另一个人就会死,你会帮谁?”
“说什么傻话。”
萧沅沅摸着他的脸颊:“你是皇帝,你要杀谁,只需下一道旨,谁敢拿刀跟你决斗。你以为你是江湖中的剑客?”
赵贞知道,她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寻找托辞。她心里爱的并不是自己这个人,而是帝王的权力和身份。他早就知道她的本性。
若不是因为投鼠忌器,区区一个曹沛,何需他如此大费周章。
赵贞情绪很低落。
萧沅沅哄了他一会儿L,见他始终不为所动,于是坐起来,手扶着床干呕。
赵贞见她呕吐,也坐了起来,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着实难受,伸手抱着她,替她拍了拍背。
“怎么了?”
萧沅沅一边干呕,一边说:“恶心的厉害。”
赵贞忙唤人拿来痰盂,又替她倒了一盏茶水,让她漱口。
萧沅沅吐了一阵,漱了口,拿帕子擦了嘴。她难受地靠在他肩上,浑身有力无力。赵贞看着怪心疼:“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下去。”
萧沅沅摇头:“没胃口,什么也吃不下。”
赵贞道:“我让人给你煮些牛乳羹。”
赵贞吩咐了侍女去煮粥,接着又传了御医来,给她诊脉。
折腾了半日,赵贞将方才生气的事也忘了个精光。
赵意来到帐中,见赵贞正坐在床上,哄她吃饭。
她摇头摆手,不愿意张口。赵贞劝说:“多多少少吃一些吧。”她皱着眉说:“我闻着那味儿L就犯恶心。”赵贞尝了一口碗中的粥:“哪里有什么怪味。”
听到通传,赵贞放下碗,起身从帘后走了出来:“你来了。”
赵意道:“皇兄找我。”
赵贞道:“曹沛所举那封信,你查的如何了?”
赵意道:“臣弟尚无头绪。臣弟方才正在看这信上的字迹。”
赵贞冷着脸:“信呢?”
赵意双手递上。
赵贞冷不丁地抽走,打开,随意地暼了一眼,又丢给他:“你可要好生地查,务必早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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