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遇见我晚了些,若他能买到我的符,保证符到病除。”鹿三七扇着扇子,摇了摇头。
“拉倒吧,你那符,死贵死贵的,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谁买得起?”刘司晨这财务大总管,现在一毛不拔。二十两,真黑呀。
“二十两银怎么了?一条命可不止二十两,你得算清楚这笔帐。”鹿三七反驳,他堂堂黄老门的门主,一张符还不能卖二十两了?真是的。
“我的哥,别吵了,赶紧走吧,天都黑了。”元樱拿起鞭子催促道。
车内的炭火燃着,茶水在炭上轻轻地咕嘟咕嘟地温着,马车内光线暗,阙清月揉了揉眼睛,将书下放下,靠在腰枕上,闭目不语。
一行人向着青花镇而去。
鹿三七走着走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像这种灵秀之地,又有灵脉,又出了灵泉,怎么会有五黄煞呢?
这五黄一般在坟地,或者死人极多的地方,因晦气重,才会生出来的小煞。
山青水秀之地,哪里来的五黄?还这般厉害,能把人折磨死,五黄只对身体不好虚弱的人有用,是一种趁你病要你病的小煞气,一些有道行的门派,都有办法治。
它能把采矿的壮年男子,折腾死,真
() 是厉害。
五人车马进入青花镇。
望着眼前的景像。
鹿三七在马上摇扇子:“这是个镇?”
“怎么这么多人?”刘司晨道,之前那男子说青花镇这边来了好多人,好多人什么概念?竟跟座城一样,这么热闹?
玉城山多,路也多,通往青花镇的路,有三条,他们走的是官路,还有两条通往不同大小村镇的近路。
再加上年前青花镇附近小山挖出了大块墨绿羊脂玉,消息传出来,不知多少人涌了过来。
一年的工夫,本来一个收购玉器方便歇息才有的小镇,增加了一倍建筑,小镇变大镇,人多了,房屋也多了,但人流还是多到,无法安置。
自古,利来利往,有利可图之地,向来人满为患。
客栈与吃食小生意一时间旺盛起来,他们过来时还见着一家在外面摆摊的馄饨铺子。
五人闻着食物香气,到处找客栈,得将车马先安顿好。
果真如那男子所言,青花镇连问五家客栈,全部住满。
最后刘司晨去民宅敲门问了下,那宅院冷清,住着一对夫妻,二子都是矿工,去了山里,家中无人,房间倒是有些。
妇人本想拒绝,他们家也不做留宿生意,但见几人十分客气有礼,模样也生得好,贵气十足,男的帅,女子有惊人容貌,极为不俗。
本要拒绝的妇人,想了想,总觉得贵人来了,不好推出门去,就让他们留下了,五人住一晚三间房,二两银子,不包吃食。
那妇人引他们进入院中:“不是不包你们吃用,而且我家相公,他病了,我得照顾他,实在忙不过来,这镇上有食铺面摊,吃东西也方便,你们可以去前边铺面吃饭。”
“行。”有地方落脚就好,几人跟着入院,院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
可能儿子多,房间盖得多些。
妇人带他们去认了屋子,又将车马草料帮他们归置好。
元樱背着箱子吵着要吃饭。
几人先去了前面的食铺,在那家冒着诱人香气的馄饨铺子坐下来。
馄饨摊前,六张桌子,皆坐满了人。
光线暗,店家在门口,挂上了两只灯笼。
五人坐在角落桌子,四人下意识地将阙清月围在里面,免得无聊的人总往这边探首。
很快,店家便将四碗荤馅,一碗素馅馄饨端了上来。
“四碗猪肉菘菜,一碗青菜豆腐素馅馄饨,姑娘按你要求,没放葱花,单独煮的,不沾荤腥。”那伙计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见到祖宗时,仿佛遇见了心上人般,热络极了。
阙清月颌首笑了下,低头看别处,算做回应。
东方青枫见他端着五碗馄饨,看人看得半天不动弹,他臭着脸,亲手将馄饨,没好气地分到几人面前。
放到刘司晨桌上时,还溅出一颗葱花,沾在了他胸前衣服上。
刘司晨:……
那伙计
手中竹盘一空,有些失落地望向坐在那儿,捏着衣袖,无聊地看着四周,墨发白肤惊艳他的人,她却并未看他。
伙计只好道了声慢用,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刘司晨手速如飞,闪电般穿刺,飞快地将几人碗中馄饨验了一遍,然后收起银针:“没毒。”
“那就吃吧,大家都饿一下午了,这一日,我们又爬山,又打架,还骑着马火烧山洞,来来来,都吃点热乎乎的馄饨,压压惊。”鹿三七收起扇子,招呼几人吃饭。
阙清月接过东方青枫递过来的筷子,望了眼面前的青花碗。
上面清汤,飘着紫菜,她挟起汤底软嫩的馄饨,一手扶着垂至胸前的头发,附身轻咬了一口,微微脆嫩的青菜加上白嫩豆腐,很鲜香。
还可以,然后便小口小口地优雅地吃着。
其它人一口一个,元樱更快,不一会连汤都喝了精光,然后转身:“店家,小二,再来五碗!”
周围坐的几桌人,口音各不同,看样子是外地人,一直在说玉山灵泉的事。
“我是丰田镇的,今早就来了,我听说,明日那灵泉,就要开始卖了!”
“听说灵泉挖出来的时候,冒着烟,是藏在地下万年的灵烟,这下王宝库可发了,他们老王家在玉霞山就是个普通倒卖玉器的商人,到他这一辈,竟然混上了皇商,真是羡煞我等。”
“人要发迹,喝口凉水都开胃,谁想到他开了座玉矿,直接混到京城去了,有上头的人罩着,以后他在玉霞城,可风光了。我听说,连汾阳那边都来人了,要大手笔买下那座山。”
“王宝库肯卖才怪了,这泉水一日在他手上,就是源源不断的钱,何况他背靠大山,谁敢动他?王家算是起来了啊。”
“你们说那灵水,真的有那么好的效用?”
“谁知道啊,我听那几个挖出灵泉的矿工说,当时水喷涌出来,还是温热的,冒出了一股白烟,之后就觉得神清气爽,有一矿工那日身体不适,这气一冲,病立马好了。”
“听说那王宝库专门请了一位有名气的道长看过,道长说是那座玉矿下面,是条灵脉,那泉是灵脉上的灵泉,能治百病,常饮用,培元气,养根基,总之说了一大堆,王宝库当时就拍腿,说了四个字。”
“什么字?”
“你猜啊?”
“我?猜不出来。”
“他说,这灵泉比玉值钱,值大钱了!”
“呵,这王扒皮,也不知道明天卖的灵泉,一碗多少钱。”
“会有人买吗?”
那人指了指周围:“你看看这些人,他们来干什么的?是来看风景的?你瞧着吧,明天王宝库那钱,得用箱子装。”
“他是真运气好,买下了那座山,听说只用了一千五百两,你说玉霞山那么多座,他怎么就看中了青花镇旁边那座小山了呢,我来过数次,真没看出来,那山里会出极品墨玉。”
“听说,是他请了道长,帮他看的,那道长指着
那座山,说能发大财。”()
“真的假的?哪位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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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灵泉能治百病的那位,据说是天道门的周道长……”
五人吃着馄饨,听到天道门时,筷子顿了下,互相看了眼。
“这该死的天道门!”刘司晨将筷子插了下碗,咬牙道。
五人在且听风岭时,布下千鸟大阵,围杀他们的人,就是天道门的千阵老儿。
鹿三七问东方青枫:“东方兄,这边有天道门的人,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
东方青枫手拿筷子,刀放在他左手边,想了想道:“玉霞山不是宫里人的地盘,应该不会。”
“对啊。”刘司晨道:“这片儿,是我们镇守史的地盘。”
“话是这么说,可七皇子不也派了人在玉霞山制人煞吗?”鹿三七道。
“那不一样,七皇子的人就算在这边,也得偷偷摸摸躲山里,几十个人像作贼一样,你看他们敢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吗?”
阙清月听到他们说起,这是镇守史的地盘,随口问了句。
“镇守史名下,那玉霞山,也是古战场之一?”
东方青枫点头:“嗯,当年出名的西丰之战,就在玉霞山。”
“几百年前,大聂天威大将,就是在此地,与西丰人决一死战,当时死了很多人,听说山川都染红了……”
几人默然了一下,坐在桌前,都可以想象,那种惨烈的场面。
阙清月喃喃道:“玉霞山?”
她放下手下筷子,抚过衣袖,轻声道:“难道当初玉霞山并不是指玉山被霞光笼罩的美景,而是,以那些被鲜血染红的山头来命名?”
“玉霞一照,血染山川,所以才称此地为,玉霞?山?”
四人听罢:……
这神来一笔的形容,玉霞山,染血之山,照这么一想,这玉霞山,三个字,还真有点寒意在身上了。
“恐怕这地方,不是什么善地。”阙清月看着碗里剩下的馄饨,伸手将其挪开,随口一说。
鹿三七展开扇子,品了品:“有点意思。”
刘司晨听得搓了下手臂,看了眼四周。
馄饨铺从他们坐下,一直没断人。
元樱连吃了八碗馄饨,任他们如何说,她只埋头苦吃,阙清月剩下的也被她吃了,祖宗坐在凳子上,理着衣摆,一直等着她。
吃饱喝足,五人才一同回租住的宅子。
天已晚,宅子静悄悄,妇人开的门,
妇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白净,眼角微有皱纹,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秀气的容貌。
她提着灯笼,打开门让几人进来。
五人入院,便见到正房门口,坐着一瘦削的人影。
呆坐在地上。
妇人见到,忙跟几人解释道:“这位就是我家相公,他半年前病了,找大夫也查不出什么病,吃了药,也不见好,哎,家里好不容易存了点积蓄,为了买药治病
() ,都花光了,大夫还说,他这得的是疯病,很难治愈,我现在要天天看着他,一时看不住,他就总往梁上跳……”
“梁上跳?”刘司晨无言,不会吧?这随便找个住地方,这么邪门?
鹿三七倒是走近几步,望了望坐在门槛上的人。
瘦得脱了相,脸色灰暗,呆呆的,眼中无神。
“你们别怕,这病不害人,我这就让他进去。”说着,妇人提着灯笼走过去:“你在这坐着干什么,地上怪凉的,快起来,进去……”说着就推着这男子。
鹿三七目送这二人,慢慢摇着扇子。
刘司晨几人也走过去,阙清月手揣在袖中:“他喜欢往梁上跳?病又治不好,鹿三七,我记得你说过,五黄中,有一煞,名叫吊死煞?”不会就是此煞吧?
鹿三七摇扇道:“不错,这根本不是病,这是中了煞。”说着,他伸手从怀里取了一张符,点着一吹,符烟就飞过去。
不一会里面传来了一声。
“啊,慧娘,我这是怎么了?”
“啊呀,相公,你认出我了?呜呜,你总算好了!你可算好了,吓死我了!”
鹿三七用符除了那只吊死煞,他心中有些奇怪:这里这么多五黄煞?才进镇子没多久,就遇到了三个。
难道跟这里是古战场有关?
鹿三七抬头望了眼这青花镇,这里是玉霞的边界,也是西丰当年与大聂的边境之地,这地恐怕也战乱过。
“哎我说鹿三七,你那符。”刘司晨撞了他肩膀一下。
“你不是说,要二十两银一张吗?刚才你怎么没跟那妇人要银子啊?”
鹿三七被撞的,拿扇子直接扇向他:“我这符?那得看人!像你这样有钱的,就得要二十银了,若急需,我还得翻上一番。”
刘司晨:我呸!
死要钱的家伙,亏还拿他当兄弟,钻钱眼里了。
之后各自打闹,各回各房。
三间房妇人已收拾过了,油灯已点着。
阙清月与元樱住一间,住在西厢。
按例,东方青枫要进入房间检查一遍。
房子简陋,没什么椅子,阙清月懒洋洋坐在床上,整理好衣摆,看着他检查。
元樱出去拿洗漱的东西。
东方青枫转了一圈后,转身,见阙清月低头,将手手缩在衣袖里,晚上冷,这屋子不是正房,没什么充足的日光晒,所以要更阴冷些。
“很冷吗?”他走近问。
“嗯。”阙清月抬头看他,想起之前骑马,他身上热呼呼的,暖极了。
见他走过来,便看向他的手,他一手握着刀,另一手空着,于是她抬起袖子,抖了下露出手来,然后伸过去拉了下。
发现,他的手真的很暖和,像个小火炉一样。
她不由地将手放在他手心里,给她暖着。
“你身上,为何这么热?”像火炉一样,她问。
东方青枫见到手被牵,愣了下,但一接触,便觉得她手冰凉。
“你怎么这么凉。”他不由握住了,给她暖了暖。
“我们男子,本就属阳,体内阳气较旺盛,会热许多。”他道:“一会我去买点炭,屋子放盆炭会暖和一些。”
阙清月把手露出袖子,将两只手都放进他手里,让他握着。
然后看了眼身后的床,“算了,太麻烦了,元樱身上也热,晚上我让她上来一起睡,挤着睡,能暖和些。”
看到床,提到挤着睡,他不由地想起她在马上时,睡在他怀里时……
东方青枫握着那一双云朵一样的手,喉结轻微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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