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趔趄着爬来见她的……
这几日九死一生,差点命丧黄泉的,除了成碧,还只有他了,只有内廷和帝陵那边甚至悄悄命人备好,名曰趋吉避凶,为帝冲喜。
那些杜鹃让她蹂躏得不成样子,花鸟司不敢再送,眼下庭前金桂开得正盛,那是阮显命人送来,说是增添几分“生气”。折竹素手采下两枝,献宝一样送到她跟前。
晚秋的斜阳日光正正灼人烟,她透过幽幽金桂,只见丹青珠链半掩间,窥见那窗外那落魄身影,一时间两人目光交汇。
折竹退下,她波澜不惊的起身掀起竹帘,冷冷道了句:“来了~”
那个君临万方的天下之主,如今虚弱到不能支撑站立,只能扶着柱子呼吸急促,显然是刚起身不久,即便如此一身月白寝衣的他,面如冠玉,病若谪仙,即便病容憔悴,仍难以清贵雍容,人间帝皇的威仪气度。
成碧一恍惚,当年那个温润如玉书生气十足的谢夙兴,已在那把龙椅上做了整整六年。
“朕听说……你想见朕,便来了……”他轻咳两声,却是从五脏六腑扯出来的疼。
“既然来了,那边进来吧。”她放下竹帘,心平气和的招呼她进来。
闹过死过,如今便也折腾不动了,她坐在榻间的暗影里,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走进来,身后没山呼海啸的带着宫人,而一旁的折竹没得吩咐也不敢轻易上前。
斜阳透过窗纱,将窗格的影子投进有些昏暗的内室,照在她悲喜莫变的秀脸上。
两人相对,静谧无言,谢宵一举一动都显得颇为吃力,却还想从榻上拾起她的狐裘为她披上,他哑着声音:“晚间莫贪凉……”
没想到成碧手里玉杯跌落,淌了他一身的茶水,她没去收拾,反而心平静气的问:“我有孕了,你可知?”
他当然知,那日成碧服下羽化,弥留之际他反而从艳秾嘴里惊闻此讯,那时他早已疯魔听不得别人只言片语,魑魅魍魉早已什么都不在乎,此刻谁能保下她,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甚至赔上万里江山,他的性命……
他都不在乎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朕只要她,求求你保住她……”他当下里只管救下她,哪管得了她是否有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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