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胀相从持续百年之久的黑暗中恢复了意识。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看起来还很小的女孩。女孩精致却苍白的面容透着人偶般的无机质,那双形状漂亮的红眸逆着光盯紧了他。
色彩鲜艳的瞳色,让被深深注视的胀相有种强烈的不自在感。
但他没有立刻就发起攻击。
“你好。”通过这具受□□的躯壳中寄存的信息,胀相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大致掌握了这个时代基本的常识。他犹豫了片刻,低沉地回答。
只是随意的一句招呼,却得到了正常的回应,雪纪看着眼前攻击性并不算强的特级咒物受肉,有些意外地说:“你像个人类一样。”
“给予我血肉的母亲就是人类。”胀相语气平静地说。他看起来对人类并无恶感。
雪纪原本握住刀柄的手松开了。
既然是拥有知性、可以正常交流的存在,仅仅当做咒灵祓除了多少有些浪费。
胀相的理性让雪纪转变了想法。
她好奇地问:“你原先应该只是咒胎,为什么受肉之后是成年的体型?而且,你的思考能力也不像是胎儿一样蒙昧。”
“因为我们从母亲体内诞生后就面临了【死】,所以本体的形态也固定在【死】的那一刻。但因为继承了咒灵的另外一半血液,所以我们的【死】同人类不同,是一种动态持续的过程。”胀相表情冷淡到有些颓废,却有问必答,他似乎将这问答视为一种契约,在回答了问题之后,立刻反问道,“现在轮到我问了吧,我的弟弟们怎么样了?”
“还在罐子里。”雪纪观察着胀相的一举一动,为他丰富得如同人类一般的表情变化感到暗暗惊讶,“一口气全部[受肉]的话,会忙不过来的。所以,你是第一个。”
“是吗。”胀相松了口气,他问道,“你唤醒我的目的是什么?”
雪纪想了想,直白地问:“制造出你们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我想知道关于他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胀相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以人类的标准来说也称得上是俊朗的脸被阴鹜所笼罩,给人的感觉突然就变得危险起来。
“加、茂、宪、伦——”从见面到现在,一直极为稳定的情绪在这一刻失控了,胀相咬牙念着这个名字,低沉地问,“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雪纪平静地说:“因为他现在大概是我的敌人。”
“他——还活着?!”
胀相吃了一惊。
雪纪嗯了一声,平静地说:“他的本名是羂索,是从平安京到现在活了超过千年的术师。【加茂宪伦】这个身份也只不过是他为了研究方便而盗取的。”
又是一个让胀相完全没想到的情报,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雪纪,犹豫了一会,他说:“我会自己去查证的。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个欺辱了母亲的男人还活着——我会亲手杀了他。”
“光
凭你的话,应该是不行的。你本身就是他的作品,情报上处于全面的劣势。”雪纪歪着脑袋打量他一眼,“而且,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现在还有自由活动的权限吧?”
“什么意思?”胀相皱眉看着她,“我不想伤害小孩,以及女性的人类,但如果你想要凭借[受肉]的恩情随意指使我,那就是另一回事。”
“[咒胎九相图]是广树先生从高专的忌库中直接拿取的,走的是正规程序。也就是说,目前我们对身为[咒胎九相图]的你,负有监管责任。这样说你能理解吗?”雪纪平淡地说,“这种情况下,一旦你在外面做出什么坏事,我们也要负责的。”
“……?”胀相怔住,疯狂搜索脑海里的常识。
他皱着眉想了很久,想不出如何反驳雪纪。
最终,他放弃了。
“抱歉。我会找机会回报你们的。”
胀相的手指抬起,一抹极细的血线从他指尖射了出去,一瞬间将旁边的墙壁轰开。
[百敛·穿血]!
两人这一小段谈话的时间,已经足够胀相适应这个全新的身体,他做下了跑路的决断之后,立刻采取行动。
并没有对雪纪动手的意思,胀相在脱离成功之后马不停蹄朝着一个方向直线赶过去。
一路上看到的加茂家纹,让胀相很快意识到自己此刻所在的地点。
居然是加茂家。
他略显烦躁地运用着[赤血操术]粗暴击飞源源不断上前阻拦他的加茂族人。
长年累月抱着对加茂宪伦的恨意,胀相自然也一并恨上了加茂家。
如果不是雪纪之前说的事让他半信半疑,以胀相的性格,对加茂家族的人不会留情。
不过现在,他只是将拦路的人打到失去行动能力之后,就继续按照自己感应到的地点前进。
前后不过五分钟,他已经成功闯入一件狭小的收藏室,在里面找到了存放两个弟弟的容器。
先前胀相没有表露出来,其实作为[咒胎九相图]的大哥,胀相对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们有着一种天然的血缘感应,即使透过重重封印,依然可以不受阻碍地感觉到弟弟们的确切方位。
带上两个还处于咒胎状态的弟弟们,胀相的心情有些激荡。
相互诅咒的连锁已经因为胀相的苏醒而打破,原本处于封印状态的弟弟们开始渐渐苏醒,甚至能对胀相的到来做出一点明显的反应。
此后,他们二兄弟终于可以脱离冰冷的容器,在更鲜活的世界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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