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到最高处,没有云层遮掩的天空蔚蓝,飞鸟拍翅掠过,窥见底下如蚂蚁般的人群。
自走出半日后,大军就突然暂停不动了,完全停在原地。
后头士兵刚开始还能忍得住,时间再久一些就开始叫嚷,早晨就站过一回,眼下就指望着早点赶到下一个目的地休息,可却又莫名其妙地罚站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人忍不住喊了声,声音焦躁不。
周围人纷纷应和,哪有开头就突然停下的道理,眼神都盯着旁边,骑着马来来回回穿梭的士兵。
十万大军难以管束,尤其是这种排成长队的情况下,必须有专门的骑手来回穿梭,传达前面的指令,纠正走偏的队伍,跟着跟着就走错道的事情,在以前可不新鲜。
所以这一群人吵吵闹闹,也是为了让这骑兵说准话,别让大家伙瞎站在原地等着,心慌得很。
可那骑兵却不理会他们,表情不同以往,是肉眼可见的极其慌张,不停地挥鞭,好像有什么急事在传达。
“到底是什么事啊?!”里头人不禁泛起嘀咕。
“这出城门还没多久呢!总不能说是楚军打过来了吧,”旁边那人嬉皮笑脸。
“不是前几天还说在青州吗,哪有那么快?”
再等一会,那骑兵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扯着嗓子极力吼出声,像是从头要喊到尾一样。
众人立马踮脚,竖起耳朵听。
“……洛家蓄意谋反!现已进宫,逼迫陛下传位于他!”
“什么?!”众人立马露出震惊又诧异的表情。
“洛家?那个历经几代王朝的世家!”其中一大汉爆喊道。
旁边人露出恍然之色,立马道:“原来传闻是真的,前段时间京城里都在传洛家已二代不为官,眼下突然松口……”
另一边的人听他说到一半,突然断开,不免焦急,催促道:“你继续说啊!洛家地位超群,怎么会惦记一个皇位。”
“你这两天躲哪里去了?这两天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洛家早当官的晚不当官,偏在大梁风雨飘渺的时候出来。”
“嘿!”
这人一拍脑袋,说:“洛家这是蓄谋已久啊,趁此刻长公主殿下带兵出征,京中兵力微弱,陛下与太子又不曾对洛家设防……”
大家伙都露出恍然表情,下一秒就变成另一种焦躁。
哪怕是新兵蛋子都晓得,这后方掌管着前线的供给,要是京城乱了,那他们怎么办?还有人给他们送粮草吗?
思索间,那骑兵已到跟前,之前没听清的句子,全都再重复了一遍。
“长公主下令,立刻赶回京城,清君侧、诛逆贼,护大梁正统!”
“洛家蓄意谋反……”
他们处在最末尾,消息传来时,前头已有了动静。
只见人群飞快从两边躲开,让出一条狭窄路径,继而银甲白马的钟觉予领
头,从人群中冲出。
束起发髻的红布带飞舞,日光反射着银甲,深邃五官带着凌厉寒气,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刀山血海中凝出的冷厉融到一块,让人忍不住生出惧意。
她挥鞭喝道:“众将士听令,随孤回京,诛杀逆贼!”
紧跟在左右的阮鹤、李时归,立马接上:“一切阻拦者,皆为洛家同伙,杀无赦!”
飞扬的马蹄掀起大片黄沙,声音还未彻底落下,大批人就已消失在眼前,其余人连忙跟上。
根本来不及细想,就算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可也不敢不听令,这花费了半日才走出去的路程,顿时又要返了回去!
原本在半空悠闲扑扇的鸟儿被惊到,吓得直接躲开,地面已是黄沙一片,只能瞧见黑压压流动的一片。
而皇宫内,却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一金碧辉煌的侧殿内,洛家父子被唤到前排,座位离皇帝只差几米,几乎与太子并排,而孟相只能坐在太子后头。
是谁得皇帝恩宠?
答案十分明显。
饶是洛起元也忍不住笑起,好几次主动附和皇帝,洛月吟放下之前的矜傲,主动递上话茬。
可唯一让两人烦恼的是,陛下仍然不放过让太子拜洛起元为师的念头,洛起元即便避开得再巧妙,可也躲不了陛下接一连二的提起,反反复复,好像他们今儿必须答应一样。
洛起元刚想抬袖抹汗,却又听见皇帝开口:“在儿女教导上,朕确实不及洛公。”
他又叹气:“觉仁幼时聪慧,可朕却忙于公务,忽略了对他的教导。”
洛起元忙道:“陛下是为百姓担忧,舍小家为国家。”
钟徒明扶额叹息:“教导太子也是国家重事,只是朕已无力再管,洛公……”
洛起元连忙道:“陛下多虑,太子仁慈温和,百姓多有称赞,不像犬子顽劣,一十几了还待在家中。”
洛月吟连忙附和。
话题又被转移,洛家父子费尽心思的推脱下,甚至难以注意到皇帝父子的面色,是越来越沉,被钟徒明捏住的金杯,不知道何时已变形,酒液泼洒在虎口。
钟觉仁扯了扯嘴角,又开口:“洛公高看小子了,吾一直觉得自己愚钝不堪,往日处理公务也得反复思索才能解决,如今看见月吟,便羡慕他有洛公教导。”
洛起元忙道:“殿下怎会如此贬低自己?殿下的才华,世人皆知……”
他又一次将话茬推开,打心眼里不愿意。
先不说他本身就看不起皇帝父子,再说如果钟觉仁真拜他当老师,然后老师抢学生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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