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嗯?”萧缓抬眸,发现弟弟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在想什么呢?”那微眯的眼睛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要将她看透。
萧缓若无其事的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说回你跟小纯的事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萧石嗤笑一声,“说来也挺搞笑,我不过是在那次团建活动上多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没能摆脱掉她的纠缠。”声音冷淡,眸子里却藏着一丝甜蜜的笑意。
她敷衍的点头,“只怪美色误人。”
他面色一顿,微窘道:“那也不至于。”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显得宁静而又浪漫。
团建活动结束后,老板安排了自助烧烤。大家围坐在亮堂堂的烧烤区,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烤肉一边分享着各自的快乐与烦恼。所有人都沉浸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把酒言欢畅所欲言,除了曾小纯。
她是刚招进来的新人,长得漂亮年纪又轻,却总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显得冷漠又孤傲,为此遭到同事们尤其是女同事的非议与排挤。
此刻,她正独自坐在湖边,单薄的身影被吞没在黑黢黢的暗影里。众人觥筹交错,她视若无睹,众人哄堂大笑,她无动于衷。独自背对着喧嚣的人群和温暖的篝火,显得尤为清冷与寂寞。
萧石知道那种感觉,身处热闹的人群中,而他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像荒野中的流浪者,也像浮在别人欢声笑语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淡定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踱着步缓慢地走到她的身边,状似散漫地坐在她的身边。
女孩蓦然回首,就见一个陌生的男孩坐在她的旁边。不由大吃一惊,条件反射地双手撑地双脚后移,连连退出几步远,嗓音发紧:“有…有事吗?”
男孩闻言转头,一脸慵懒地微眯着眼,笑得漫不经心,“没事。我想听听湖水的声音,不介意吧?”
“啊,不介意!”她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身子稍向前倾,双腿并拢,收回双手置于膝上。
此后,两人再无交流。
男孩没有用华丽的词藻搭讪她,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吸引她的注意,他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曾小纯忍不住偷瞄了两眼,他慵懒地坐在草坪上,身姿舒展,五官俊朗,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丝毫不在意她的存在,就像一个孤独的王者,矗立在高山之巅,俯瞰着脚下的蝼蚁。
周遭如此黑暗又如此宁静,她仿佛听见了月亮敲响心窗的声音。
萧石随意地敲着桌面,目光飘忽不定,语气散漫,好似刚讲完一个无聊至极的故事,还不忘刻薄点评:“我的一时心软促成了她的一见倾心,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萧缓却会心一笑,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慵懒少男和孤独少女在湖边月色下初心萌动的美好画面。
“当我们被负面情绪缠身的时候,无声的陪伴是最贴心的安慰。小纯感受到了你的温柔与善意,才会回以真诚与热情!”
萧石撇了撇嘴,“女人就是感性,我当时懒得说话而已。这是不是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听罢,蹙起眉心,“怎么会是无心插柳?如果一段美好的感情细化为一百步,你主动朝小纯走出了第一步,才让她有勇气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他的眉峰微微动了一下,目光流转。
萧缓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小纯是个好姑娘,你要真心善待她!不然,别说她父母不放过你,就是你亲姐,也定不会饶了你。”
“那只有等我去了阴曹地府,她爸妈才能找我算账咯。”
萧缓膛目而视,“我呸呸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不是已经见过她父母了吗?”
他不咸不淡地开腔,“是啊,我还诚心诚意的给她爸妈磕过头呢,在墓碑前。”
她大为震惊,“小纯竟是孤儿!”
通过试用期的曾小纯被分配到萧石的小组,身为主管的他开始接触和了解她。他发现小纯并不是大家眼中的那个冷漠孤傲的女孩。她心思细腻,待人真诚,跟其他少女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对未来充满了的期待。只不过,她从小的经历和环境造就了她自卑孤僻的性格。
曾小纯从小就跟着奶奶生活在农村,父母在城里打工挣钱。在她十岁生日的前一天,忙碌了一整天的父母扛着大包小包,终于赶上开往老家的最后一趟大巴,却再也没能从车上走下来。那一晚,大巴车在山路上发生车祸,她的父母当场死亡。
年迈的奶奶遭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从此卧病不起,没熬过一年,便因病去世。
曾小纯接连失去深爱的父母和奶奶,她的世界瞬间变得黑暗,幼小的心灵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父母两边的兄弟姐妹虽不富有,却很善良,经过协商后一致同意共同抚养小纯,并按照四季的变化轮流把她接回自家照养。从此,小小年纪的女孩便过上了居无定所、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曾经也是一个活泼开朗爱幻想的孩子,喜欢笑,喜欢闹,但是亲人的离世让她变得沉默寡言。亲戚们虽然都在尽力帮助她,但他们的关怀并不能填补女孩心中的残缺。她的笑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木然的脸。
漫长的岁月里,亲戚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也有各自的压力和烦恼,自顾不暇的时候,对她也会疏于照顾。在间断性的寄养关系中,小纯不但没能跟亲戚们培养出亲厚的感情,反而生出几分虚伪与嫌隙。
她常常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默默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和面对着未来的彷徨。
萧石讲到这里,眼神晦涩,“她曾告诉我,她畏寒,因为小时候经常打地铺。她肠胃不好,因为那几年经常饥一餐饱一顿。她喜欢独处,因为她习惯了孤独。”
萧缓探出身子,轻抚他的手臂,用温柔的声音安慰他:“她遇见了你,至少以后再也不会遭受这些苦了!其实,在别人眼里的冷漠皆来自于她的自卑,孤傲来自于内心的脆弱,这些不过是她浮在面上的保护色!”
“姐,虽然未婚先孕是个意外,但跟小纯结婚我是认真的。因为,我想给她一个家。”
眼前的男孩褪下玩世不恭,眼神充满真诚,语气坚定得让人不敢质疑。
傍晚,落霞染透半边天。
狭窄的厨房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身形高大的刘刚正勾着腰站在水槽前洗碗,神情愉悦的李珍梅一边颠锅翻炒着油麦菜,一边轻声哼着歌。
曾小纯和萧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在看电视,他在玩游戏。大抵是坐久了,有些疲乏的小纯习惯性靠向旁边的人,低头玩着手机的萧石竟下意识地递上肩膀。
萧缓一边慢悠悠地收拾行李,一边偷偷观察眼前的一对小情人,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明明对小纯的爱刻在了本能里,却总摆出一副又拽又欠的模样。
饭桌上,李珍梅依旧乐此不疲地往在座各位的碗里夹着菜。
“妈,她不吃芹菜。你瞧,我嘴都说瓢了,你咋就是记不住?”萧石边说话边把小纯碗里的芹菜拈到自己碗里。
李珍梅恍然拍了拍额头,“看我这脑子,净琢磨你们俩的婚事去了!小纯,妈下次一定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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