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已经完成了工作交接,这两天收拾完行李就去G市报到。”
“好的,那走之前是不是要搞个欢送会呢?”
…萧缓默了一瞬才回道,“那就麻烦你在群里通知下部里同事,这周六的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地方你们订。”
“Ok,周六咱不见不散哟!”
伴随对方的挂机声,萧缓轻轻叹了一口气,步入职场也有几年了,人情世故方面却毫无长进,就好像一切的人事物都在被时光机推着往前狂奔,而她依旧停在原地固步自封。
这次的工作调迁地是她的老家,自从高考考上A市的大学以后鲜少回去的故地。那里是萧缓的根之所在,情之所系,很多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是活在梦里,少年时经历过的酸甜苦辣经过时间的发酵只留下阵阵香醇。风尘仆仆为何往,物是人非君不见。随着这次调迁,那些沉压心底的回忆也渐次破土而出。
在九十年代的G市,一个小县城郊边的小乡村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在时间的洪流里都翻不出波浪,但是就是这样风平浪静的一天对萧缓的一生却是发生了惊涛骇浪的改变。
一辆破旧的大货车载满着家当从萧汉民所居的沙田村驶向云林村,也就是萧缓母亲李珍梅的家乡。萧缓的舅舅刚添上儿子,外公外婆搬去了城里帮忙带孩子,老家的房子便空置了下来,于是叮嘱女儿一家搬过来,一方面帮忙看护这个家,另一方面也可以解决萧缓家的燃眉之急,毕竟萧汉民和父母兄弟并没有分家,十多口人蜗居在一个九十平的两居室平房里,着实很不方便。李珍梅十分感念父母的帮衬,对萧汉民的微词不屑一顾,匆匆收拾行囊举家搬迁了。
不管父母心里各自打的什么算盘,萧缓对这次的搬家是发自肺腑的欢欣雀跃。想想一家四口挤在一个小房间里,中间拉起一道布帘,靠近房门的这一头摆张大床父母睡,另一头萧缓跟弟弟萧石挤一张小床。随着他们越长越大,自然是越发不方便。得知要搬到外婆家,昨晚她兴奋得半宿没能睡着,要知道外婆家可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有好几间房,还有大大的庭院,庭院里外公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从此,她不仅拥有属于自己的大房间,还拥有一个童话般的花园,这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讲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家园。
说到萧汉民和李珍梅的姻缘也算是孽偶天成,前者无视门不当户不对展开穷追不舍的攻势,后者高不成低不就的蹉跎到了恨嫁阶段。凭靠一副好皮囊和不懈的追求,萧汉民首先获得了丈母娘的欢心,然后大大方方的、隔三差五的就跑到李家去当牛做马。
内有母亲的苦口婆心,外有乡邻的杂言碎语,李珍梅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嫁了。因着这个因自然结不出啥甜蜜的果,在萧缓的记忆里,母亲性格暴躁,总是对生活有诸多抱怨,父亲伏小做低但也确实当不起家中顶梁柱,在拮据的日常里总是伴着父母的争吵。于父母间隙中夹缝生存的萧缓自然生就了胆小懦弱隐忍过活的性格。
再说回搬迁这天,自是一派喜气。大货车在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驶进了云林村,乡亲们早早围在四合院门口准备迎接重回故里的李珍梅及其家人。在这盛大的热闹中,李珍梅一边忙着跟父老乡亲们寒暄一边利落的往他们手里塞喜糖,萧汉民则忙着端茶倒水,一时无人看顾的一对小儿女落在墙角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年仅四岁的萧石尚坐在木制的手推车上,手里怀里尽是糖果,就连嘴里也含着糖果,很是欢喜。六岁的萧缓站在弟弟身侧看着乐呵呵的弟弟只觉傻气,口是心非的嘀咕“吃这么多糖,小心牙牙长虫。”而后故作不屑的环顾四周,入目皆是人,暗自心想着可别踩到爹爹(外公)种的花才好。
百无聊赖之际,萧缓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属于一个小男孩。她看着他,他自然也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而澄澈,闪烁着天真与好奇的光芒,亮如星辰又柔如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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