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怀疑。”不过他这还有另外一个猜测,黎上分析:“蒙人打石耀山打了半年多,石耀山肯定疲累。现在蒙人撤军了,外面有关百汇丸的流言声愈来愈大。这个时候,中原武林就成了石耀山最大的威胁,尤其是里面还牵扯着五里、余二。若你是戚宁恕,会怎么应对当下这情形?”
“要么打散了离开石耀山,要么引君入瓮。”辛珊思心中快捋:“你是怀疑镜宜…”
“假的就是假的。”黎上松开珊思,起身下床点了灯,从床头柜下的箱子里翻出一沓泛黄的纸:“这些是去年我们在彭合江鲁家搜出的机关图。”指快翻,从中找到一张眉头写着“验心台”三字的机关构图,抽了出来,“你看看。戚宁恕派去裕阳接东雪宜母子的人绝对是高手,你说把他和镜宜丢到这验心机关阵里,谁能活着走出来?”
这还用说吗?辛珊思眉蹙,盯着手上的机关阵图看:“可是你怎么知道石耀山有验心台?”
“我不知道石耀山有没有,我只是想借此跟你阐明一点,镜宜只有在做他自己的时候,才不会存在破绽。”黎上上床。
“明白了。”辛珊思将纸给他:“我明天让陆爻给我算一卦。”
黎上乐了:“你就想到这个啊?他算卦不太准的。”
“攻打石耀山,我们不能蛮干,得有点计策。”辛珊思可没忘,姚家的千奇阵还在戚宁恕手里。但千奇阵是死的,人是活的。
“对。”
天亮后,一家子看这两口子又和和美美了,不禁松了口气。用完早饭,黎上跟着陆爻去了东厢。
“你说你要卜一卦?”陆爻大惊小怪地上下打量起他,他不是不信吗?
黎上两手背在后,任他打量:“不行吗?”
“行,但如果是给你媳妇算…”陆爻正色:“那就不必了,她已经做了决定。我等没必要拦,也拦不住她。”
沉默两息,黎上转身离开。
“有些时候,顺心为之,就是最佳的选择。”陆爻看着他的背影。
老天爷今年也是叫人开眼了,初雪十一月底才下,一下就没完没了。大战在即,辛珊思没再跟着家里忙年货,每日寅时起身,然后出门往盛冉山去,天黑归来。黎上研究了几日彭合江鲁家的机关图,给北桐山和峨眉都去了一封信,信上说了他对打石耀山的想法。
除夕夜,石耀山梧舒苑,秦清遥披着件裘衣站在院中,目视着前,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谈思瑜从外回来走到他身旁,他都没回神。
指勾上他的手,谈思瑜弯唇。
轻眨了下眼,秦清遥仰首上望,问:“来石耀山也有一个多月了,你感觉怎么样,还欢喜吗?”
没想到他会有这问,谈思瑜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观着他的面色,心里斟酌着言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高兴吗?我有高兴。自我记事起,我的喜怒哀乐就不由自己。我娘欢喜,我就得欢喜。我娘不高兴了,那我必须跟着不快活,不然我就不是个会体谅娘亲辛苦的乖孩子。
久而久之,我活着就是为了让我娘满意,让我阿爸满意,让我娘讨得阿爸满意。”
秦清遥收回目光,扭头望向身旁。去年,她带着满目的恨与不甘,一腔孤勇地跑去公主。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个被辜负得彻底的女子。
谈思瑜轻轻一笑,自讽道:“过去我不知道为自己活是什么感觉,从未痛痛快快地大笑过。”
“这一个月,你痛快了?”秦清遥问。
“很痛快。”谈思瑜道:“不用看人眼色行事,真的好极。”
秦清遥知道了,抽回自己的手:“你痛快了就好。”
见他又仰头去望头上那方天,谈思瑜心不由揪了下:“那你呢?”
秦清遥沉默。
不痛快吗?谈思瑜伸手小心翼翼地再去牵他的手,犹豫许久还是软声问出了口:“你是不喜欢和我在一起,还是单纯的不喜欢石耀山这?”
深吸一气,秦清遥品着空气里的味道:“你有没有闻到腥味?”
谈思瑜凑鼻嗅了嗅,笑着牵强地解释:“这里靠海,海腥味。”
“也许吧。”秦清遥眉微蹙:“一踏足这里,我就闻到了。”
“再忍忍。”谈思瑜靠近他,指插·进他的指缝,头挨上他的肩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必一直闷在这了。到时,我带你去逸林住。”
心头一动,秦清遥面上变冷,有些烦腻地问:“是又要打打杀杀了吗?”
他不喜,谈思瑜知道,但还是说了:“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寇…世道如此,我等应遵从。蒙人拿石耀山无可奈何,把摊子丢给了中原武林。石耀山只要再重挫中原武林,就算是立住了脚。当我们雄霸一方了,也就没人敢轻易对我们喊打喊杀。你不用担心,石耀山…”
“确实不需担心。”秦清遥嗤笑,阴阳怪气起来:“戚宁恕手里拿着破军城姚家的家传之宝千奇阵。千奇阵可是个宝贝,据闻榆木呆子得了它都能像模像样地指兵点将。你们有它,随随便便打就能把中原武林那群散兵打得抱头鼠窜落花流水。石耀山的辉煌指日可待。”抽回手,他转身回屋,“在此,我先恭喜谈山长。”
过年间,辛珊思没再练功,好好陪黎久久玩了三天,便开始收拾行李。初五鸡鸣时分,黎上送她出门。只门一开,他俩就见素白僧衣。
清晨转身:“长嫂,我和你一道,我要去把清遥带回来。”
辛珊思扭头看黎大夫。黎上没拦
清晨:“你们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石耀山的卒子每日都是丑时开始操练,风雨无阻。正月十五当天,也一样。
“嘿哈…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打着赤膊的青壮,个个斗气昂扬,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执着鞭的花辫子老头穿梭在队列中,两眼跟冰窟窿一样寒冽。
“哈…哈…”
声音铿锵,震动着山海。梧舒苑里,秦清遥被吵醒,躺了会转头看了眼睡在里的谈思瑜,轻掀被下床,拿了袍子穿上,披件裘衣出了屋。今天元宵了,他仰首上望,圆月高悬,星辰暗淡。
站了会,风吹得他头疼,他转身打算去小书房待着。谈思瑜确实是个能人。他只不过提了一嘴千奇阵,她就把它拿回来了。当然他不以为她向戚宁恕索要千奇阵,真的仅仅是为了讨他欢心。千奇阵啊,野心勃勃的人都想要。
只秦清遥方转过身人就顿住了,眨动了下眼,又回头望天边。荆棘岭的上空有光光点点在动,不是星,应该是祈天灯。
是清晨来了吗?清晨从不喜在晚上放祈天灯,他喜在子夜后放灯。
秦清遥心思百转,三五息后不再留恋那灯火,毅然回屋匆匆进了内室,叫谈思瑜:“快起来,有人在荆棘岭那放祈天灯。”
谈思瑜惊,一拗坐起,掀被下床,外衣也不穿赤着脚跑到院子,上了屋顶望向荆棘岭的方向。确定清遥说的没错,她回屋穿了衣服草草洗漱了下,便赶去龙吟堂。
梧舒苑只余秦清遥一人后,他进了内室打开床尾谈思瑜的衣箱,手贴着衣箱一角往下去,很快掏出一只漆木盒。盒中装的全是一般大的蜡丸。他挨个打开,取了封存在里的药丸子。
他杀白时年的时候,并没有去动白时年的尸身和药园里的东西。故,白时年炼制的那些百汇丸全数落在了蒙玉灵手中。后来,他杀蒙玉灵也是一样。如此,蒙玉灵带着的药丸就到了谈思瑜这。
刚他之所以急急将谈思瑜叫起,就是想外头知道中原武林的高手打来了,进而混乱、紧张。他们一混乱、紧张,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就有机会浑水摸鱼。
如秦清遥所料,梧舒苑外确实有了点混乱。不过这混乱并不是因为有敌来袭,而是因为祈天灯。密密麻麻的祈天灯,此刻正乘着风朝着石耀山飘来。
“射不射?”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石耀山的人基本都在盯着那些灯,包括戚宁恕包括东明生。
“黎上擅使毒。”谈思瑜提醒戚宁恕。灯越来越近了,戚宁恕一时拿不准。
东明生吃过毒的苦,也有些犹豫不定。这跟他们料想的不一样,那些江湖莽夫怎么可能会想到利用祈天灯?东太山姚家出的主意吗?只有他家祖上出过将军,领兵作战过。
在祈天灯快要到石耀山上空时,戚宁恕伸手向旁。副手立马将他的弓递上。戚宁恕上箭拉弓瞄准一盏,放箭。灯被射中,从半空中坠落。所有人瞪大眼看,发现确有点点粉末样的东西飘落,立时大喊:“别射,有毒…”
一提到毒,个个想到跟他们大
() 人有着深仇大恨的黎上,不禁汗毛直立,屏住息牢牢盯着已飘到他们上空的那群祈天灯,祈愿灯早点飘离石耀山。
可祈天灯不是他们不射就不落的。一盏两盏灯油烧尽了,飘然而下。
“不好。”东明生惊到:“祈天灯里灯油是算计好的,快…快躲避…”
从丑时到天明,再到中午,无数的祈天灯落到了石耀山上。石耀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等到下午,上空终于没有灯了。只即便如此,从上到下也没有谁敢松口气。平平静静到日偏西时,就在戚宁恕和东明生以为对方要等到晚上才有所行动时,不知打哪来的老鼠开始发疯,数以千计。
吱吱吱叽叽叽…
到处都是这声,声不大但却吵得人发燥。
“老子踩死你们这群狗东西…”
“杀了它们,赶紧…”
“畜生,哪里跑?”
戚宁恕脸都黑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傍晚,夕阳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甚是美丽。全丰与项万宜并肩出了荆棘岭,走向石耀山。不过半刻,二人已到了山门口。
闹了一天了,石耀山的人精气神都跟拉满的弦一样,稍微有点不对就会被无限放大。正当全丰与项万宜踏破山门时,埋伏在高处的弓箭手里突然有人犯抽抽。这下可不得了了,接二连三的人觉察出身体不对,症状还都一样,肉疼且使不上劲。
戚宁恕得报,垂在身侧的两拳握得吱吱响,咬着牙道:“不拼尽全力打退他们,咱们都得死。”
全丰、项万宜进了石耀山,石耀山静得很像座被弃了的空山。一路无阻地到了山中操练场,项万宜低头看了眼地上被踩死的几只耗子,痛心道:“等老夫收拾完这里,就将你们厚葬。”
“您二位可终于来了。”谈思瑜从操练场西边的山石后走出来。
她一现身,全丰就打量了起来,双目沉沉。没见到之前,项万宜始终存着点侥幸,但现在见到人了,他的侥幸没了。全丰脚动,平地起风。项万宜右脚一跺,背在身后的枪直冲向上,他跃起一把抓住,直接杀了过去。
谈思瑜两眼一阴,在他的枪杀到近前时,身动贴着他的长·枪·杆攻项万宜命门。项万宜不硬抗,避过。她杀了个空,全丰袭来。
咻,一只暗箭直冲全丰门脸。项万宜长·枪一扫,将箭矢打下。以一敌二,再有暗箭牵制那两老头,谈思瑜没落下风。百息后,石耀山深处闪出一秃斑老婆子,十息即到操练场,一拐劈向全丰…
半刻后,少林晦已、武当凤玉各领门人冲出荆棘岭,杀向石耀山。峨眉、崆山、寒山、雪华寺、弄月庵等几派弟子随后。
因为白日里祈天灯和老鼠这两出,石耀山原来的计划,什么火攻、土攻、引人进机关绞杀等等全部被打乱。现在面对攻进来的人群,他们只能直对。
嘭…
一具身上血肉模糊只余脸干净的尸从瞭望台被丢下,砸在岩地上。峨眉的七灵一眼认出了尸:“是镜宜。
”()
瞭望台上,吹起号角。石耀山的恶鬼们从四面八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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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你们都中计了,今日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的死期。”
“来呀,孩儿们,给俺将全丰逮住分了吃哈哈…”
“项万宜,你项家失守北燕关,放了胡子入关屠戮我中原百姓。你怎么还有脸活着?说今天那些祈天灯是不是你放的…”
峨眉的世宁眼里生笑:“这地方叫恶鬼营还真是没叫错。”脸色一凛,“杀…”足蹬地,似风一样掠向了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她一动,峨眉弟子皆动作。
大战起,残肢断臂乱飞,血气冲天。石耀山在战的人里近半身子不适,都在强撑。强撑得了一时半会但几百招之后,他们便落了下风。少林了一、空守等二十位高僧,杀出条血路往石耀山深处去。
凤玉两眼里爬满了血丝,剑招没了过去的君子之风。他师父不知在哪,他…他是庾祈年送进武当的。一想到自己跟戚赟、戚宁恕有些什么联系,他的剑招就变得更加噬人。
天渐黑,一管哨箭冲上天。潜藏在逸林城的鬼魅们动了。戚宁恕亦终于走出了龙吟堂,他没想到山里的人竟然抵挡不住,他错算了。
东明生拉着外孙上了战鼓楼,戚继嵩擂鼓,他拔了石耀山的旗帜挥舞了起来,高喊:“众将士们,我们的援兵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隆隆鼓声,振奋的不止是石耀山的人,还有名门正派的弟子们。形势立时紧张,两方均杀气腾腾…
几百鬼魅陆续赶至。辛珊思、清晨、顾尘父子、姚家四兄妹等也不再隐着了,杀入战局。战事升级。鼓声还在响,不见许久的秦清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鼓楼下,他轻踏上台阶,悄默声地上去了。
不一会,战鼓停了,石耀山的旗帜也从战鼓楼上掉落。一支冰冷的箭头慢慢伸出窗口,开始寻找。
辛珊思被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刀客围攻,刀光剑影片刻,她斩落一把杀猪刀,再一记燕回杀破了局。半脸红痣的白衣娘缠上清晨,清晨手里挥的是久久从她娘那摸来送予他的小金刚珠串。因为不问自取这小金刚珠串,久久小屁股都被她娘打肿了。
哒哒哒…一穿着东瀛服饰的女子撑着伞,领着一行东瀛武士来了,温声温气响在石耀山上空:“戚山长,婉君来助您。”
被封因、差一、姚述黔围攻的戚宁恕,无空回她。婉君弯唇,手上伞一收就近出掌杀了一人。武士们纷纷拔刀,挥向中原武林。
辛珊思一见着他们那打扮就来劲,扫落一人头颅后,劈向那婉君。婉君识得她,忙避闪。三刀客立马来护,清晨一钢珠抡碎一刀客的头骨,顾铭亦的剑从后刺向婉君。婉君滚身没入岩地不见了。顾尘一剑落下,一抹鲜红喷洒出染红了岩地夹缝里的几根枯草。婉君被拦腰切,再藏不住。
苦战许久,戚宁恕终于逮到机会,闪身出了包围圈一掌重击差一。差一气血上涌,嘴角溢出了红。封因拦戚宁恕杀招,不远处的项万宜来助接了差一,长·枪.刺
() 死一偷袭老鬼。
少了项万宜,谈思瑜对全丰攻势瞬间刁钻起来。
没人围着戚宁恕,战鼓楼上的箭尖终于瞄准了他。秦清遥紧抿着唇,脑中全是娘的悲与苦,松手。箭矢离弦,破空杀向戚宁恕。戚宁恕似早有感,击退封因、避过姚述黔与杀来的箭,一跃飞身向战鼓楼。
这时,清晨也找到了清遥所在,正要去拦戚宁恕却被一股力拉住。拉他的人正是辛珊思,她翻身一剑截住戚宁恕,两人在半空中激斗。戚宁恕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两眼猩红浑身的暴戾。
辛珊思不惧他,但也再难分神。短短十数息,他们过了近千招。清晨一边战一边移向战鼓楼。秦清遥箭再次盯上戚宁恕,戚宁恕拼命了,压着辛珊思的招打。辛珊思虽没落下风,但也见识到了戚宁恕一个汉人为何能从蒙人手里夺下武状元了。他确实是个顶尖的高手。
就在秦清遥要放箭的瞬息,一人突然掠到了辛珊思身后,双掌直击她的背。
“谈思瑜…”秦清遥箭尖调转,射向他长嫂身后,毫不犹豫。只可惜在箭逼近时,被戚宁恕打偏。箭矢再上弓,秦清遥直击杀来的戚宁恕。戚宁恕哪里会怕,此刻他只看到战鼓上的鲜红,那是他儿子继嵩的血。他一把抓住刺来的箭,反手箭尖就朝秦清遥杀去。
秦清遥毫不畏惧,抽箭再上弓:“戚宁恕,你还记得陈淑喜吗?”
戚宁恕瞳孔一震,手下慢了稍稍。秦清遥放箭:“去死吧。”
戚宁恕偏头躲过,虽眼里有痛但还是握紧手里的箭杀向秦清遥。就在箭尖穿过窗进到秦清遥尺内时,戚宁恕身后突来嘶吼,紧接着一股磅礴汹涌的气劲将他整个人拍在了战鼓楼上,胸腔震荡。与之一般的,还有谈思瑜,她被辛珊思外散的气劲震飞撞在了几丈外的岩壁上。
辛珊思从半空中坠落,清晨杀退一人,急去接。只未等他靠近,辛珊思右手就一紧,太岑划空,她稳住身,着地的瞬间又点足直上。戚宁恕见她来,忙避闪。正好方便她,她入了战鼓楼一把抓住清遥。
“长嫂…”秦清遥惊愕地看着长嫂脸上鼓起涌动的经脉。
那股她忘却不掉的感受再现了,辛珊思强忍体内的鼓胀、疼痛,勉力扯了个笑出来:“真气逆流,被灌功了。”
“你…”
“别说话。”辛珊思扯着他穿窗下了战鼓楼,将人推给清晨:“你们…回去…”
清晨红了眼,轻唤:“长嫂…”
“快走…”辛珊思说完就放出一剑,凌厉的气劲化成剑气,开出一条路,她推着两人:“走…”
清晨不再迟疑,拉着清遥就飞快地离开。他们一走,辛珊思便不再压抑了,手腕一转,将身体交给本能…
………………………………
中原武林虽成功踏平了石耀山,但损伤亦惨重。寒灵姝的弟子辛珊思遭谈思瑜灌功致真气逆流,在大开杀戒后不知所踪。谈思瑜、戚宁恕重伤,弃石耀山领着残部跳海逃离。少林数位高僧战死,差一勉强保住条命。武当
,全丰也吃了谈思瑜一掌,不过无大碍…
荀家屯,秦清遥自责不已:“是我太鲁莽了。”自元宵那战到今,已经两月过去,他们还是没有一点长嫂的信儿。
“这不怪你。”黎上背手站在堂屋檐下,望着院门。珊思答应他的,会全须全尾地回来。她不会失信于他。更何况,盛冉山那一大摊子,耗费好几万金,她哪舍得放手?还有久久,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黎久久抱着只小狸花跺出屋,挨到她爹腿边:“爹,娘什么时候办…办好事回家家呀?”
跟在后的清晨,心口一阵抽疼,手忙摁住心头,眼睫低垂遮住眸里的晦暗。
躲在厨房的洪老太,听到久久这问再忍不住,老泪直流。满绣挺着肚子,转身面向墙,抽了下鼻:“姗娘肯定没事,她吉人自有天相。”
几个舅母,心也是疼得很。那孩子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老天爷不能这么对她对久久。
黎上将女儿连着她的小狸花一块抱起:“你娘啊,等办完事就回来了。咱们在家等她。”
黎久久噘着嘴道:“娘…娘会给久久带好吃的。”
“对,她不给带,咱们就拉她去现买。”
“好。”
秦清遥无法原谅自己:“千奇阵,长兄你帮我交还给姚家,我…”
“在家好好呆着,你哪也不许去。”黎上看向他:“等你长嫂回来,我跟她就要成亲。”
这日傍晚,凡清蹲马步时,撒若来了。黎上正想去寻他,请他进了东厢南屋:“我要去找珊思。”
“你找她做何?”撒若老眼看着黎上。
黎上直视,沉凝数息才吐露:“给她融合精元。”
“不可。”撒若道:“小师妹的《混元十三章经》已经修到第八章,《混元十三章经》第九章便是混元归一。相信我,她体内的真气,她会自己捋顺。真气捋顺了,她也就回来了。”
盛冉山断浪崖下天崇暗河河面上,漂浮着一衣衫褴褛的女子,正是失踪了两月的辛珊思。此刻她两眼闭着,面容平静,似睡着了一般,右手里还握着太岑剑。
千丈悬崖,新绿爬满壁。屡有鸟儿在那绿帘上流连,叽叽喳喳。
“呃…”
一声嘤咛,惊得鸟乱飞。辛珊思双目大睁,刚还好好的脸上、脖颈,现已经脉暴突,只三五息露在外的皮肤就被烧红。她恨死谈思瑜了,她要杀了谈思瑜。不知道多少天了,她的真气一直混乱,就跟瞎了似的总到处乱撞。
实在忍不了身体里的膨胀,她左手掌击河面,人横着直上,右手剑一划,调整好身姿就开始一通乱舞。直至暴起的经脉慢慢平息,她跌落水中才停手。
稍微恢复点气力,辛珊思又立马到离河面两尺高的一块突石上开始调息,参悟《混元十三章经》。饿了就逮鱼、刨草根吃,这个时候她也不矫情,活着要紧。
一日复一日地熬着,辛珊思像原身一样,逐渐地对真气逆流麻木。
四月初二,黎
上带着一大家搬至盛冉山下。武林村没有建很多院子,留了几块空地给以后落居的村民。珊思的茶馆跟黎上的医馆紧挨着,都离官道不远。岳红灵和菲华的客栈已经装修好,两人打算等一等再开张。至于等什么,她们心照不宣。
“你也发现了?”陆爻走到黎上身边,同他一道望向盛冉山。
黎上凝目:“盛冉山里常有惊鸟。”
“去年没有。”陆爻很肯定。
“帮我看着点久久,我去山里一趟。”黎上一时也等不了,走出十来步远了,又回头拿了个食盒装了好些吃的带上。
陆爻目送。才消停了三个月的江湖,最近又不太平了。一界楼昨个刚来的消息,谈香乐、谈思瑜母女与戚宁恕等人占了岭州苍明山,在风月山庄外立了块石碑,碑上刻着万魔窟。至于为什么是万魔窟,黎彻说风月山庄有个小崖,小崖水幕后藏着个大窟窿。
黎上上了盛冉山,左拐右转又是爬又是跨的好容易才达断浪崖。站在崖边,他往下看,一阵眩晕又使得他忙往后退步。大力摇了摇头,做好准备了,他再到崖边朝下喊:“珊思…是你吗?”
才经历了一阵真气逆流的辛珊思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黎大夫?黎大夫找来了吗?从突石上爬站起,她仰头上望。
“珊思…是不是你?”崖下雾蒙蒙的,黎上凝目能隐隐看到河,但看不见人。
好像不是幻听,辛珊思兴奋:“黎上…”很久没说话了,她舌头有点不太好使,“给我拿两身衣服来。”
黎上还在喊:“辛珊思,黎久久想你都想哭了,她昨天还拿了你的私房说要给她小叔建座寺…”
啥?辛珊思左右看看,想上崖去见见黎大夫,可低头再瞧瞧自己这一身。衣不遮体,最惨的乞丐都没她惨。唉,不管了,她扯了几把草堵住衣上的几个破洞,点足直上,十来回借力才来到离崖头十余丈的一处凹口。
“黎大夫,你回去给我那几身衣服。我快没脸见人了。”
黎上已经看到她了,蹙了三个月的眉终于舒展开了,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行,我这回真气逆流的情况不同于以前,以前十天半个月发作一次,这回是一天发作好几回。”一说到这个,辛珊思就牙痒:“外头有没有谈思瑜的消息?”
“她过得比你可好多了,不但占了风月山庄,还立派万魔窟。花非然来信说,他们准备用百汇丸纠集中原的邪魔外道,共同抵抗以少林、武当为首的所谓名门正道。”黎上贪看着她呆着的位置,即使看不到人了,他也不舍得眨眼。
辛珊思气死:“再给我点时间,等我神功大成,我一定将她拍成肉饼丢来这里喂鱼。清晨、清遥呢?他们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黎上紧握着食盒。
“清遥是个狠人,戚宁恕都杀到他跟前了,他还朝戚宁恕射箭。我在这的事,你也别瞒家里。让他们都放心,我挺好的,死不了。”
“好。”她不愿上来见,黎上不强
求:“我给你带了吃的。”
太好了,辛珊思激动得泪流满面:“赶紧丢下来,我都瘦脱相了。”
“你还知道啊。”黎上没将食盒丢下去:“我现在走,你上来吃。明天我给你带衣服来,你还要什么?”
辛珊思想了想:“你回去把我私房藏起来。”
“好。”黎上应得正经,将食盒放好,他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确定黎大夫走远了,辛珊思抬手抹了把脸,抽抽噎噎着上了崖,见到食盒闻见米面的香,口水直流。她几乎是扑上去,手抖着打开食盒,拿起个大白馒头就往嘴里塞。呜呜…太松软了太好吃了…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狼吞虎咽,一个馒头还没下肚,她突然像被谁重锤了一下,不支瘫软,一手忙撑地。光滑的手面上,经络慢慢地鼓胀。辛珊思骂了声,三两口把馒头吃了,盖好食盒,抱起后仰下崖。
黎上下了山,回到他的医馆,将山上的情况说了,笼罩在家里的阴霾立时消散。李阿婆起身:“我去割块肉,给姗娘熬陶罐粥,您明天给她带过去。”
“我去红灵那看看,请她做几斤牛乳糕。珊思在山上饿了,拿了就能吃。”洪老太回屋取银子,黎久久一听牛乳糕就要跟上。
黎上把小人儿拉回来:“你娘让你别打她私房的主意。”
“你让长嫂放心…”清晨心口也舒畅了:“我不动久久给的银子,等她回来,如数奉上。”
秦清遥笑开,上前抱了他的胖侄女:“走,二叔带你去买鱼。”
“烧了吃。”黎久久还不忘叫上她小师叔。凡清忙跟上:“买两条鱼,再称斤豆腐,给师姐炖鱼汤喝。”
黎上笑言:“你们买自己吃的就行,珊思暂时不太想吃鱼。”
满绣抚着大肚,笑对扶着她的相公说:“我可以安心生孩子了。”
四月、五月,江湖上尽在说万魔窟。谈思瑜、戚宁恕已然疯了,他们虽没公开百汇丸的药方,但却广发魔门帖邀各方鬼怪六月六上苍明山。到时,万魔窟不仅会大派百汇丸,还会将被吸干的五里、余二、史宁、方戟、荀厉等人绑到银杉柱上供万魔欣赏。
一时间,平日里那些畏首畏尾不敢放肆的魑魅魍魉皆长了胆子,到处作乱。有那不自量力的,还把主意打到了武林村。姜程、程晔几人下手不留情,逮着就杀。
苍明山深处天坑底,轰轰隆隆,巨响震耳欲聋。
谈思瑜癫狂地轰着岩壁,一掌一掌推出,脑中全是秦清遥箭尖对准她的画面,她赤目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天坑上,谈香乐担忧不已:“哥哥,阿瑜她被情伤透了有些不清明。她糊涂,你怎么也跟着胡来?”
“什么是胡来?”方几个月,戚宁恕一头黑发已灰白:“戚家韬光养晦几十年,我诈死躲去石耀山。我们战战兢兢,小心筹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可结果如何?满盘皆输。现在我已无妻无子无家,可谓孑然一身了无牵挂,那我还怕什么?你告诉
我,我还需顾忌什么?”
谈香乐看他这愤恨至极的样儿,不由有些怯。
“窝窝囊囊一辈子,瞻前顾后一辈子…”戚宁恕仰头大笑,笑自己。笑着笑着笑不出了,他两眼充满怨恨地瞪着老天,两手一张:“我就要搅得中原武林腥风血雨,来祭我戚家祭我的石耀山。”
“大人…”一个瘦高个快步来禀:“汝高蔡家、陇西何家、贡川孙家…汕南王氏六家残部到了,他们想见您。”
谈香乐秀眉蹙起:“怎么才六家,还有五家呢?”
“还有四家在赶来的路上,岭州崔氏已经没人了。”
盛冉山天崇暗河,辛珊思经过两日思量,终还是运功点向丹田,散功于经脉、窍穴,重头夯基。这次重修《混十三章经》要比第一次快得多,仅仅四日,她便已经修至八章。
师父留书里有言,《混元十三章经》的每一章都需要累积,当累积足够便是水到渠成时。
坐在突石上,辛珊思双手快速变换着手势。随着她手势的变化,其身周隐有波动。不知重复打了多少遍手势,她渐渐地忘却了自我,周遭风声、水滴声、草动声、鸟声…所有都在一点一点地隐没。双手十指依旧灵巧地动着,被微风撩起的散发拂过她白净的脸,她安详得似座像。
无知无觉中,辛珊思的神思回到了现世,她茫然又自然地走在并不陌生的街道上。循着记忆,到了家门口。
家里很干净,就像她从不曾离开过。厨房里,那个“她”在专心地切着菜。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些孤儿的资料。
小院中,除了原来的花草,还多了几个盆景,都被照顾得很好。她跟着“她”跟了很久,“她”助养了一些孤儿,“她”白日里会去上烘焙课绘画课,晚上练字、练雕刻、打络子,周末“她”会去福利院做义工。
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忌日,“她”都郑重对待。“她”会给她点长明灯,会祈祷她一切安好。“她”过年会做些好吃的,送左邻右舍。“她”好像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
那就好,辛珊思唇角微微扬,心思一松,手上飞快,动作在一点一点地简化。神思归位的瞬间,她左手慢慢落在横放于腿上的太岑上,右手竖于胸前。河边无风起波,波痕迅猛地扑向远方。
睁开眼,她挽手掬水。五六水滴离水面,她像撒豆一样将它们撒出,瞬间激起半丈宽的七尺水幕。
水幕落下,辛珊思唇角慢慢上扬,她神功大成了?应该是吧。《混元十三章经》第九章,归一。闭目再感受一下,她体内真气非常的顺服,不存在丝毫混乱。
太好了,她真的神功大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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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岭州苍明山万魔窟,来客自带水酒,进了破败的山庄,就见几根五六丈高的银杉桩子。大家嘻嘻哈哈,各找地方坐。
临近午时,江湖上叫得上名的邪魔外道到了七八成,叫不上名的也来了有七八百。各人无心瞎聊胡吹,只在等着。
午时一到,一条大红丝绦从几十丈外的高空飞来,铺成一条尺宽的路。谈思瑜身着黑色衣裙,飞踏丝绦快闪而至,落定在当中的那根银杉柱上,浅笑嫣嫣地福礼道:“让各位久等了。”
“久等不怕,就怕等不来好菜下酒。”一个缺了条眉毛的方脸男,提着酒壶,冲银杉柱上的人扬了扬:“谈山长,我们就等你把好菜端上来开席喝酒了。”
“好说。”谈思瑜俯视着下方攒动的人头,抬手拍了拍掌,立马就有一队人拖着什么来了。
在场诸位定睛一看,是破败的尸身。有那名头大的,跟五里、余二交过手,很快就从中找到了他们,再抬眼望银杉柱上的女子,都不禁带上几分慎重。
年前离开岭州的时候,谈思瑜将五里、余二等人的尸身丢在了当初她发现《寒月诀》的那座枯井里。她自认给过少林、武当机会,是他们自己眼瞎没找着。
尸身被吊到银杉柱上,绑好。戚宁恕与谈香乐领着一众黑斗篷到:“时候也不早了,阿瑜,开宴吧。”
“好啊。”谈思瑜站在银杉柱上不动,居高眺望着山门。他们等的下酒菜来了。她红唇扬起,还未笑开蓦又冷下脸:“抬上来。”
两队黑斗篷抬着重实实的几只大箱到场中。众人盯着,看黑斗篷开箱,露出箱中颗颗圆润的蜡丸,眼里尽是贪欲。
“各位先不要急…”谈思瑜幽幽说到:“这些都是本座为你们准备的。你们也别怕药不够,本座这有药方。”
“谈山长舍得割让药方?”一阔嘴老鬼问。
那些正道人士就要到了,里头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谈思瑜凝眉,可怜道:“药方当然可以给,但…万魔窟现在有点小麻烦,不知各位能不能助上一助?只要本座渡过眼前这难关,日后必不会亏待了各位。”
“好说好说。”几人笑得意味深长。
“妖女…还我师父命来。”凤玉飞踏杀向银杉柱上的谈思瑜。谈思瑜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点足直上,翻身一脚踩在他背上,迎战全丰、项万宜:“那日在石耀山没分出胜负,今日你们别想下我万魔窟。”
戚宁恕亦动了,飞身拦下少林去抢五里尸身的两秃驴。有人趁乱想偷百汇丸,谈香乐一个眼神,护在百汇丸边上的黑斗篷齐动手,盖上箱盖,奋力将箱子抛高,飞踢一脚。箱子七零八碎,其中药丸四散,滚得到处都是。
今日的谈思瑜招招直奔命去,她眼里的戾气浓烈得都快凝实了。旁观的老鬼们见她对上全丰和项万宜都能打得强势,不由有了偏向,心里对那百汇丸更是志在必得,不再迟疑,助她一助。至于地上的那些丸子,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百汇丸?
“这就是你们正派人士的德行吗?”一个画着浓妆的中年,跳进了武当弟子组的剑阵里:“以多欺少,以老欺小…瞧瞧瞧瞧,两老不死的打人家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少林武当的脸也别要了…”
峨眉、雪华寺、寒山派、一剑山庄…人到便杀进了那群平日里躲着他们走的鬼怪里。封因联手顾尘封了戚宁恕
的退路。()
地上散落的药丸被踩得粉碎,正邪两道打得如火如荼。苍明山上这般,山下亦是一般。迟迟疑疑没有上山的鬼魅,与没跟上队的侠义也打得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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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玲玲…环佩相撞的声传来,依旧点着乌唇的苗族族长凤喜一领着一众族人一路杀邪除恶到小河镇,见乱象,她眼中有恼。一个绑着两山羊角的中年,鬼脸还往她跟前凑,她左手鞭子挥过去。
同样使左手的檀易,在苍明山脚下被几个鬼童缠住了。这些鬼童,不是侏儒,但身高都不过五尺,他们最喜美色,不拘男女,名声在江湖上比采花贼荀麻子还要臭。
“虽不是细皮嫩肉,但我喜欢这紧实。”
“闻闻,他身上还有股冷梅香。”
“瞧瞧这屁股…”
几个鬼童相当默契,前后夹击左右开弓。檀易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不慎就被他们勾住了脚掀翻在地。一鬼童跳起,手中长刺就杀向他心口。檀易双手被压,看着刺落下瞳孔不由外扩,以为自己要交代在此了,不想一道飞影掠过,热血淋头。
来人正是辛珊思,返身剐了剩下四个,便头也不回地上山。躺在地上的檀易,目送她远去,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位没死,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山上,谈香乐偷袭一老秃驴得手便退,见女儿推着全丰、项万宜从她头顶过,正欲出手给离得近的全丰一掌,就闻叮铃声,扭头一看,不禁瞠目。苗族大祭司天晴来了,她急躲。天晴跟寒灵姝乃知己,书信往来十分密切,也是她除了寒灵姝外最惧的人。
天晴不是病重了吗?难道是装的?
天晴出银链卷上谈思瑜,将她甩出几丈远,与全丰、项万宜三面围攻。
“哈哈哈…又来了一个。”谈思瑜两眼一闭,凭着本能跟三个老不死的打。
项万宜、全丰、天晴发现这谈思瑜闭上眼后手下招式竟快了两成,不禁心惊。百息后,谈思瑜右耳微微一动,寻到了一丝疏漏左手抗下全丰、天晴攻击,右手拍向项万宜。
项万宜急闪,这一闪就有一方空了出来。谈思瑜出围圈,唇角上扬,只笑意还未在脸上漾开就撞上一阵风,瞬息间人被带出三四丈远。她立马睁眼,竟是辛珊思,立时怒发冲天:“你竟还没死。”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辛珊思肚里焖了半年的郁气终于有了泄口。两人你来我往绕着几根银杉柱打斗,顷刻间就是千招过。天晴、全丰、项万宜见插不上手,转头就去对付别的妖魔鬼怪。
一剑削了一根银杉柱,辛珊思追着谈思瑜顺另外一根银杉柱向上。谈思瑜没想到短短时日辛珊思的功夫竟大大进益了,心中难平。追上她,辛珊思压着她打,又是上千招,终一剑将她扫落。
谈思瑜重摔在地,不顾疼痛起身,见辛珊思杀来,慌乱间右手抓来一人挡在身前。辛珊思一剑落下,谈思瑜才发现被她抓来挡剑的竟是她娘,想换人已来不及了。谈香乐惊恐得美目圆瞪:“啊…”
亲娘被劈成两半,谈思瑜又跟辛珊思打在
() 一起,不过颓势已显然。在她再次被剑扫得连退步时,余光瞥见戚宁恕往她这避闪,她想都没想虚晃一招骗过辛珊思,一掌杀向戚宁恕的要害。
血如箭一样自戚宁恕口中喷射出,封因再一掌重击他心脉。与此同时,辛珊思一剑刺进谈思瑜的丹田。
周遭好像瞬间安静了,谈思瑜两手无力地垂落,眼看向辛珊思,悬在她束腰上的古银珠子轻轻摇荡着。
辛珊思抽剑,看着她。
谈思瑜笑了,泪滚落,她低头看自己的丹田,呢喃:“我这一生…终于结束了。”
此刻辛珊思的心情也有些难言。
慢慢抬眼复又看向辛珊思,谈思瑜身上戾气消散:“请你帮我告诉清遥,我…我不怪他。他给了我选择…没给我选择的是…是我娘和…和我自己的执念。”
辛珊思应了:“好。”
日落时,苍明山已经恢复了平静。天晴大祭司来到后山小崖边:“阎夫人。”
辛珊思将“采元”收进暗袋中,转过身行礼:“珊思见过大祭司。”
“不必多礼。”天晴欣慰地看着这姑娘:“你比你师父厉害,你师父那人心太软了。”走到崖边,“像我,就比较狭隘自私。在预见世道要起动荡时,便装病召回族人躲着。”
对此,辛珊思不好评说,若非身在其中逃不过,她也不想蹚浑水。
天晴沉凝几息,又嘲道:“可既是世道动荡,我等世人又怎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安然处之。”
“你说得对。”
辛珊思没在苍明山久留,当晚便下了山回家。六月初九晌午抵盛冉山,她老远就见黎大夫牵着个小人儿来了,立时展颜狂奔过去。
“回来啦…”黎上看着人到近前,再压不住心喜,眉眼嘴角皆是欢愉。
黎久久手里拿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盯着她娘看了许久才将人识出,呆呆地唤人:“娘…”
辛珊思鼻酸,把剑给黎大夫,一把将小丫头抱起狠狠亲几口,再啃一颗她的糖葫芦。
一家三口往回走。黎上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近日里发生的事:“六月初二,蒙曜起兵造反了…”
“我就知道。”辛珊思哼哼一声:“他那人一肚鬼心思。”
黎上继续:“纳海死了,辛悦儿卷了不少财想逃走,不料撞上了一队骑兵。她死在骑兵的弯刀下了。”
“她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怨不得谁。”辛珊思道:“我休整几日,咱们便动身去范西城迎我娘的遗骨。”
“好。”黎上道:“之后呢,我们是先成亲还是先送你师父回归西望山?”
辛珊思想了想:“先送师父吧。我找到采元了,《混元十三章经》也该回到西佛隆寺了。”
“好。”
晴空之下,夫妻慢走,人影相依,逐渐远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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